湿热的呼吸贴着地面扫过叶凌霄的靴尖，那声音停在十步之外，爪子刮擦石面的动静缓慢而有节奏。他指节紧扣剑柄，掌心渗出的汗浸湿了缠绳，却没有一丝颤抖。
“……第三个……来了……”那低哑的嗓音再度响起，像是从地底挤出的闷响。
叶凌霄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未离前方雾影。他右手微抬，食指轻点自己胸口，再向左划两寸，指向头顶岩壁。沈清璃会意，指尖悄然滑向药囊，秦昭则将铜片从耳侧移开，轻轻抵在石壁上，感受震动。
那怪物停驻片刻，粗重的喘息忽地一滞，随即拖行声缓缓退去，一步、两步……七步一停，节奏如旧。直到最后一声震动消散在远处，叶凌霄才微微侧头，声音压得极低：“钉子已毁，它不知道我们还在。”
沈清璃立刻接话：“但它能嗅到毒气流动的变化。刚才你破开节点，气流扰动过一次，它可能察觉了异常。”
秦昭点头：“它不是随意巡逻，是在等活物深入。那些标记是诱饵，也是坐标。”
叶凌霄不再多言，仰头凝视岩壁。裂缝仍在逸出灰雾，但他在其中一处发现了异样——那道裂痕边缘的气流微微内凹，仿佛被什么力量吸着。他以剑尖轻敲石壁，连敲七下，间隔均匀。回音在通道中荡开，那处裂缝的雾气竟随之轻颤。
“通风口。”他低声说，“原本就有排浊设计，只是被封死了。若能打通，毒气可逆流。”
“可顶壁不稳。”沈清璃提醒，“刚才一击已震松结构，再强行破开，整段通道可能塌陷。”
“那就不是强迫。”叶凌霄收剑入鞘，双手合拢搓动，灵力在掌心压缩成极细的一线，“是穿凿。”
他纵身跃起，剑指未出，双掌却猛然推出。一道凝练气劲如针般刺向那处内凹的裂缝，精准穿入石缝。只听“咔”一声轻响，石屑簌簌落下，裂缝扩大了一指宽，一股微弱的抽力从上方传来。
沈清璃立即抬手，九转天医诀运转，一缕淡青色灵息自指尖溢出，顺着裂缝边缘缓缓涂抹。那灵息如活物般附着在岩石表面，迅速凝成一层薄膜，稳住松动的结构。
“可以再开。”她说。
叶凌霄再度跃起，这次双掌交错，连拍七次。每一下都精准落在前次凿痕的边缘，力道分毫不差。第七击落下，整块岩石轰然松动，一块三尺见方的石板从中脱落，砸向地面。他凌空一抓，灵力牵引，将石板缓缓悬停半空，避免激起尘浪。
新鲜气流从上方洞口涌入，带着一丝凉意，卷动通道内的浓雾。灰烟开始翻涌，顺着新开的缺口向上抽离，如同被无形之手拽走。
“有效。”秦昭低声道，铜片贴回石壁，“外部有负压，确是排浊通道。只要维持开口，毒气会自行散尽。”
沈清璃迅速从袖中取出布条，撕成三段，又从药囊中倒出细碎的淡绿粉末，混入布条内。她以灵力催动，布条微微发烫，随即腾起一缕极淡的清香。她将布条卷成小团，递给叶凌霄和秦昭：“凝露草香囊，能滤去残毒，撑一炷香没问题。”
叶凌霄接过，直接覆在口鼻，深深吸了一口。头脑中的昏沉感顿时减轻，神识清明如初。他将香囊固定在脸上，目光扫过前方。
毒雾仍在翻卷，但已不再弥漫，而是被气流牵引着涌向两侧死角。视野逐渐清晰，五步外那枚斜划圆环的标记重新显现，边缘的凿痕依旧新鲜。
“标记是活的。”秦昭盯着那符号，“有人在我们之前走过，而且没走多远。”
叶凌霄点头，忽然抬手示意。他弯腰拾起一块碎石，手腕一抖，石块贴着地面滑出，在接触到标记的瞬间，轻微一震。
“机关未断。”他说，“它还在记录。”
沈清璃上前半步，指尖轻触标记边缘，灵力微探。她眉头一皱：“不是记录路径……是触发信号。每有人靠近，就会向深处传递一次震动。”
“所以它刚才退了。”秦昭低语，“不是没发现我们，是确认我们‘踩点’了。”
叶凌霄冷笑一声，抬脚踩在标记正中，用力碾压。石面崩裂，符号断裂。他再抬手，剑气横扫，将附近三处同类标记尽数削平。
“不按他们的路走。”他说，“也不让他们再标记。”
沈清璃迅速在三人足底各画一道隐息符，灵光一闪即逝。秦昭则将铜片横握手中，闭目凝神，借石壁传导倾听远处动静。
通道内毒气已散去大半，视野恢复如常。前方通道继续向下延伸，拐角之后漆黑一片，再无光源。但那股抽力仍在，头顶通风口稳定排浊，气流平稳。
三人缓步前行，脚步轻如落叶。行至新开通风口下方时，叶凌霄忽然抬手止步。
他盯着头顶洞口边缘——那里有一道极细的金属丝，几乎与石缝融为一体，横跨缺口，一端连着一块松动的石板，另一端隐入上方黑暗。
“陷阱。”他低声道，“有人在上面设了机关，等我们打开通风口就触发。”
沈清璃抬头，灵力探出，那金属丝微微震颤，似有信号在其中传递。
“不是攻击型。”她说，“是传讯。一旦石板移位，信号就会传上去。”
“有人在上面看着。”秦昭声音发紧。
叶凌霄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剑气轻削，将金属丝从中截断。断口处冒出一缕黑烟，迅速被气流卷走。
“断了。”他说。
三人继续前进，刚越过通风口区域，前方雾气忽然剧烈翻涌。
地面震动再次传来，这次不再是七步一停，而是连续不断的拖行声，速度明显加快。那咆哮声再度响起，比之前更近、更沉，仿佛贴着地面奔袭而来。
叶凌霄猛然转身，剑已出鞘半寸。沈清璃迅速退至左翼，手按药囊，周身泛起淡淡青光。秦昭伏于右后方，铜片紧贴耳侧，面色骤变。
“它来了。”他说，“贴地疾行，距离不足十五丈，速度在加快。”
叶凌霄横剑于前，双脚分开，稳稳踏地。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翻涌的雾影，灵力在经脉中急速流转，剑锋微微震颤。
沈清璃低声催动医诀，药囊微热，随时准备施救。秦昭双耳微动，持续监听那逼近的脚步。
地面震动越来越强，岩壁浮雕上的碎渣不断掉落。那咆哮声已近在咫尺，湿热的气息穿透残余毒雾，扑在三人脸上。
叶凌霄抬起左手，做了个“停”字手势。
三人屏息，静待。
雾影骤然裂开，一道庞大轮廓贴地冲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形。它的躯体低伏，四肢如钩，头颅似兽非兽，双眼泛着幽绿光芒，直扑而来。
叶凌霄剑锋一转，正要迎上——
那怪物忽然在半途急停，前爪深深插入石面，头颅缓缓抬起，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嘴角咧开，露出森白利齿。
“……不止一个……”它嘶哑开口，声音比之前更清晰，带着某种扭曲的笑意。
叶凌霄剑尖微颤，尚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