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线在竹简边缘缓缓爬行,像一缕被风托起的晨雾,沿着符文轮廓蜿蜒而上。叶凌霄屏息凝视,指尖悬于半空,不敢触碰那微光流转的轨迹。他能感觉到,这并非单纯的灵力残留,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律动——如同脉搏,在静止的符号中悄然跳动。
沈清璃已将龙珠之力收敛至掌心,不再主动释放,而是以极细微的感知去捕捉那金线经过时的波动。她的指尖轻搭在古籍边缘,银芒如呼吸般起伏,与金线的节奏悄然对齐。忽然,她眉心微蹙。
“它……避开了第三分支的末端。”她低声说。
叶凌霄立刻调出记忆中的符文结构。第三分支末端是一道短促的折线,看似无关紧要,但在他们此前绘制的九环流转图中,这一笔恰好连接着主脉与旁支的交汇点。金线行至此处,竟微微偏移,仿佛那折线之下藏着某种排斥之力。
“不是符文本身的问题。”他缓缓道,“是能量路径的断层。就像溪流遇石,只能绕行。”
沈清璃点头,指尖轻点竹简上那处折线。“我们之前以为所有线条都是通路,可现在看,有些是记录,有些是屏障。这道折线……它不承载波动,反而在阻隔。”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叶凌霄立刻取出另一卷空白竹简,将九分支结构重新拆解,不再以几何对称为基准,而是按照金线的实际走向,标注出每一段能量可通行与不可通行的区间。沈清璃则闭目凝神,将龙珠之力化作一道极细的探针,沿着符文表面缓缓推进。
起初,灵力刚触及那折线,便如撞上无形壁垒,骤然反弹。她并未强行突破,而是调整频率,尝试以更缓慢的节奏贴近。这一次,反弹之力减弱,但依旧存在。
“它抗拒的是‘注入’。”她睁开眼,“不是‘感应’。”
叶凌霄若有所思。他放下炭笔,转而将手掌贴在石碑表面,不再调动体内灵力,只是静心感受。起初,掌心只觉微凉,石面沉寂。但片刻后,一丝极细微的震颤自碑底传来,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低语。
他猛然抬头:“它在动。”
不是符文在发光,不是灵力在流转,而是整座石碑本身,正以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频率微微震颤。这震颤并非持续不断,而是三短一长,如同某种信号的脉冲。
“和铜铃的震动节奏一样。”沈清璃迅速反应过来,“三停,一跃。”
叶凌霄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铜牌残片——那枚曾激活第九分支的盘龙衔尾符,轻轻置于石碑表面。铜牌刚一接触碑面,竟自行微微震颤,与碑体的脉冲频率完全同步。
“不是我们在激活符文。”他声音低沉,“是符文在‘唤醒’我们。”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用龙珠之力去“驱动”符文,而是调整呼吸,让心跳与那三短一长的脉冲逐渐契合。她将手掌重新贴上古籍,这一次,不再施加压力,只是让银芒自然渗出,如露珠滑落叶面。
刹那间,古籍上的符文微微泛起银光,不再是爆发式的亮起,而是如潮水般缓缓涨起。与此同时,竹简上的金线骤然加速,沿着他们此前标注的“可通行”路径疾行,最终停在一处从未被注意的空白区域——那是符文环外的一圈极细刻痕,形如螺旋,几乎与石面融为一体。
“这里……有东西。”沈清璃指尖轻抚那圈刻痕,银芒渗入,刻痕中竟浮现出一串微小符文,排列方式与主符文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注解。
叶凌霄凑近细看,瞳孔微缩。这些符文并非静态,而是在银芒照耀下缓缓旋转,如同星轨运行。更令人震惊的是,它们的旋转速度,竟与石碑的脉冲频率完全一致。
“这不是符文。”他低声道,“是‘频率记录’。”
沈清璃心头一震。他们一直以为符文是“指令”或“地图”,可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种“波段”——记录着穿越空间时,灵力场与身体共振的真实频率。真正的“归路”,不在符文点亮的光芒里,而在能否让自身灵力与这频率完全同步。
“试试看。”她轻声说,“用你的剑,不是去斩,而是去‘共鸣’。”
叶凌霄沉默片刻,缓缓抽出长剑。剑身未起金光,只是横于胸前,剑尖轻点石碑表面。他闭目凝神,不再以灵力驱动,而是让呼吸、心跳、血脉流动,全部向那三短一长的脉冲靠拢。
起初,剑身毫无反应。
他调整节奏,让每一次呼吸都契合脉冲的“跃”点。三短之后,深吸,再缓缓吐出,与那“一跃”同步。渐渐地,剑身开始微微震颤,幅度极小,却与石碑的震动完全一致。
嗡——
一声极轻的鸣响自剑身传出,如同琴弦初拨。紧接着,剑尖处渗出一丝极淡的金芒,不似此前那般炽烈,而是如雾般弥漫,轻轻覆上符文螺旋。
金线在竹简上骤然亮起,沿着螺旋刻痕完整运行一圈,最终停在中心一点。
“成了。”沈清璃低语。
可就在此时,石碑的脉冲频率忽然加快。三短一长的节奏被打乱,变为两短两长,随即又转为四短一长,如同信号紊乱。
叶凌霄猛地睁眼,剑身震颤加剧,金芒骤然收缩。他迅速收剑后退,沈清璃也立刻切断龙珠之力的输出。
“不是我们的问题。”她迅速环顾四周,“是外界干扰。”
荒山寂静,风停云滞。可就在他们脚下,地面传来一丝极细微的震动,如同地底深处有某种存在正在苏醒。远处一块裸露的岩壁,表面符文竟开始自行发光,光芒明灭不定,节奏与石碑完全相反。
“有人在试图干扰频率。”叶凌霄低声道,“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回应。”
沈清璃迅速将古籍合拢,指尖仍残留着银芒的余温。她抬头看向叶凌霄:“我们不能再被动感应。必须掌握它,主动模拟。”
叶凌霄点头,重新执剑。这一次,他不再等待石碑的脉冲,而是主动以剑尖轻点地面,按照三短一长的节奏,一下一下,敲击石面。每一下都精准无比,如同节拍器。
沈清璃闭目,将龙珠之力化作一道稳定的波流,随着剑点的节奏,同步释放。银芒不再散逸,而是凝聚成丝,缠绕在剑身周围。
剑尖第三次落下时,金芒再度浮现,这一次,不再是被动共鸣,而是主动释放。金光如涟漪般扩散,覆盖石碑表面,强行将紊乱的脉冲拉回原轨。
石碑震动渐稳,符文螺旋重新亮起,金线在竹简上完整运行两圈,最终停在中心。
“我们做到了。”沈清璃睁开眼,眼中映着银金交织的光。
可就在此时,叶凌霄的剑身忽然剧烈一震。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剑本身——剑脊上一道从未注意的细纹,竟开始渗出微光,与符文螺旋的频率完全一致。
他低头看剑,瞳孔骤缩。
这剑,从未记录过符文,也未接触过石碑。可此刻,它却像是早已“听过”这段频率,正在回应。
“它……认识这个节奏。”他声音微哑。
沈清璃伸手轻触剑脊,银芒渗入细纹。刹那间,细纹中的光芒骤然增强,整把剑竟微微悬浮离地,剑尖指向远处一块倾斜的巨岩。
岩面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表面符文缓缓浮现,排列成与竹简上完全一致的螺旋结构。
叶凌霄握紧剑柄,指尖发烫。
那块岩石,他们昨日路过时,曾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化岩层。
此刻,它却像一座沉睡的门,正被剑尖的光芒轻轻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