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残存的血腥气,掠过藏书阁斑驳的飞檐。叶凌霄站在地宫入口前,掌心仍残留着方才施展《九转天医诀》时的余热。沈清璃靠在石壁旁,脸色苍白,却已能稳住呼吸。
她望着他,眼中既有愧疚,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刚才……我差点伤了你。”
“你没有。”叶凌霄语气平静,“是你自己挣脱了蛊王的控制。”
沈清璃低头看向手中的龙形玉佩,那抹青光此刻黯淡无光,仿佛被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力量。她喃喃道:“国师说,我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叶凌霄缓缓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要穿透她的神魂一般。他沉默片刻,才开口:“我想看看你的识海。”
沈清璃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若真是有人篡改了她的记忆,那么她的识海中必然留下了痕迹。而叶凌霄精通《九转天医诀》,正是最擅长以灵识探查神魂之人。
她轻轻点头:“好。”
两人盘膝而坐,中间仅隔数尺。叶凌霄闭上眼,指尖轻搭于沈清璃的眉心,开始运转功法。他的意识如水般渗透进她的识海,瞬间便感受到一股混乱的力量在翻涌——那是双生蛊王残留的意志,仍在试图干扰外来者。
他不急不躁,以医力构筑起一层屏障,将蛊王的侵蚀隔绝在外。随后,他的意识继续深入,眼前逐渐浮现出一片迷雾笼罩的记忆之境。
这里,是一片庞大的迷宫,无数记忆碎片漂浮其中,有的清晰明亮,有的模糊暗淡。叶凌霄缓步穿行,尝试分辨哪些是真实的过往,哪些是人为植入的虚假片段。
忽然,一道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猛地停下脚步,瞳孔微缩。
这气息……竟与他在冷宫某处嗅到过的皇室秘宝极为相似!
他循着气息的方向前行,穿过几条曲折的记忆通道,来到一处破败的庭院前。庭院中央,一口枯井静静伫立,井口边缘布满苔藓,仿佛已经荒废多年。
叶凌霄皱眉。
这场景……怎么会在沈清璃的记忆中?
他伸手触碰那口井,瞬间,一段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个年幼的女孩蹲在井边,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令牌,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纹。远处,一个身穿黑袍的身影静静地注视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画面戛然而止。
叶凌霄猛然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
沈清璃睁眼看他,眼神中透着询问。
“你小时候,真的去过冷宫?”他低声问道。
沈清璃愣住,片刻后摇头:“我不记得……但我总觉得那里很熟悉,就像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地方。”
叶凌霄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迅速记录下刚才在识海中看到的关键线索:冷宫、枯井、龙纹令牌。
“我们得去一趟冷宫。”他说,“那里,或许藏着真正的答案。”
沈清璃深吸一口气,点头应允。
两人起身,悄然离开藏书阁。皇宫深处,冷宫所在的方向,月光稀薄,仿佛连星辰都不敢靠近。
他们一路避开巡逻侍卫,凭借对皇宫风水布局的熟悉,绕开重重关卡,终于抵达冷宫外围。这里的建筑早已破败不堪,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叶凌霄率先踏入冷宫内院,目光直指那口枯井。
井口周围杂草丛生,几乎被掩盖。他蹲下身,仔细观察井沿,果然发现几处细微的划痕,隐隐组成一个符号,与他在沈清璃识海中见到的图案极为相似。
“果然。”他低声道。
沈清璃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口井,神情复杂:“我是不是……曾经在这里做过什么?”
叶凌霄没有回答,而是取出一根细绳,系在腰间,准备下井探查。
“你在外面等我。”他说。
沈清璃却伸手拦住他:“我和你一起下去。”
叶凌霄看了她一眼,没再劝阻,点了点头。
两人顺着绳索缓缓下降,井壁湿滑,偶尔有碎石落下,在井底激起回响。越往下,空气越冷,仿佛连呼吸都凝结成霜。
终于,双脚落地。
井底比想象中宽敞,四周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认出几个关键的字迹——“封印”、“禁术”、“龙脉”。
叶凌霄心中一震。
他沿着井壁摸索前行,忽然,指尖触碰到一个凹陷的小孔。他凑近看去,只见小孔中隐隐透出一丝幽蓝色的光芒,那颜色,竟与国师施术时使用的蛊光如出一辙。
他回头看向沈清璃,声音低沉:“这口井……不是普通的枯井。”
沈清璃走到他身旁,伸手触摸那个小孔,指尖刚一接触,整个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啊!”她低呼一声,双眼骤然失焦,仿佛陷入某种幻觉之中。
叶凌霄立刻扶住她:“你怎么了?”
沈清璃嘴唇颤抖,喃喃道:“我……我记得了……那天,我不是在玩耍……我是被带到这里来的……有人……在我头上放了一块玉……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是呢喃。
叶凌霄紧紧握住她的手,神色凝重。
井底的寒意更浓了,仿佛整个空间都在缓慢收缩,压迫着他们的神经。
“是谁把你带到这里的?”他问。
沈清璃咬紧牙关,努力回忆,但越是想抓住那段记忆,它就越发模糊。
她抬起头,眼神中透出一丝痛苦和不甘:“我不知道……但我感觉……那个人……就在我们身边……”
叶凌霄心头一凛。
就在这时,井壁上的符文忽然微微亮起,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正对那道幽蓝光芒闪烁的小孔。
下一刻,光芒暴涨,如同一只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