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内昏暗潮湿,仅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娇娘和雨兰被陶浩然带入屋内,潮湿的霉味混合着草药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娇娘眯起眼,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忽然,她的目光凝固在角落阴影处——
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出,火光映照下,那张本该明艳的脸庞上赫然横亘着一道狰狞的疤痕,从右额贯穿至下颌,如同恶鬼的爪痕。
“林起?!“娇娘瞳孔骤缩,指尖猛地掐入掌心。她竟还活着!
“很意外吗?“林起的声音沙哑如钝刀磨石,她抬手抚过脸上的伤疤,眼中翻涌着毒蛇般的恨意,“这道疤,是你把我踹下城墙时留下的。“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铜镜砸向娇娘脚边,“看看我现在这副模样!“
雨兰吓得发抖,娇娘却挺直脊背,将雨兰护在身后“你这副某样难道不是咎由自取么?我爹娘为了救你死在了山里,你贪慕虚荣害死村民还要冒名顶替人家女儿妄图鸠占鹊巢。”
说完,她冷眼扫过沉默的陶浩然:“陶郎中,你救死扶伤的医德,就是用来帮这种疯妇害人的?“
陶浩然握紧药箱背带,指节发白。
他救起林起时也不知为什么心中就对她产生了无限的好感,她说的自己被奸人所害,他也就相信了。她说想找害他的辛娇娘问个清楚,他就铤而走险去掳来了辛娇娘。
可如今辛娇娘却是另一种说法。
而且看林起得意又癫狂的笑容,他知道,他真的是在助纣为虐。
“他只是太笨了!“林起尖笑着打断,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故意用刀尖挑起雨兰的下巴,“这次,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去,把她们绑到柱子上!我要慢慢割开她的脸······“林起突然陶扔给陶浩然一捆绳索“事成之后,我就嫁给你。”
陶浩然脸色惨白,却在接过绳索时突然扑向林起:“你们快跑!”
娇娘见状拉着雨兰就跑。
就快到门口时,却听见林起大叫一声:“辛娇娘,你就不想知道你爹娘是谁杀死的么?”
娇娘的脚步猛然顿住。
雨兰焦急地拽她衣袖:“姑娘别信她!我们快——”
“是峒林王和他的四大影卫。”林起的笑声像毒蛇吐信,匕首在陶浩然颈间划出血线,“你爹临死前还用身体挡着山路,就为让你娘逃命呢。”
说着林起一个匕首刺进了陶浩然的腹中,他挣扎着走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林起猛地掀翻煤油灯,火舌“轰”地窜上药柜,干枯的草药在烈焰中爆出噼啪脆响。
娇娘拽起奄奄一息的陶浩然往外拖,浓烟中听见雨兰呛咳不止。
“走!”她将雨兰推出门槛,反手扣上门闩,毫无惧色地面对着近乎疯癫的林起。
“你爹被刺穿胸膛时,血喷了三尺高。“林起用匕首比划着高度,刀尖沾着陶浩然的血,“你娘明明不会武功,却扑上去咬住了影卫的手腕……”
娇娘突然想起辛母下葬时,嘴角确实有未擦净的血渍。
“你说谎,“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手却将雨兰往后推了半步,“峒林王怎会亲自去盘云村?你既与他狼狈为奸,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我被你踹下城墙时,那个贱男人可曾多看我一眼?“林起突然扯开衣襟,锁骨处的火焰刺青在火光中狰狞如活物,“这是峒林死士的标记,就是当年我被烙上的!峒林王在埋军饷······被我撞到了······你爹偏要出来多管闲事。”
她突然诡异地笑起来“你娘被慢慢碾碎了的喉骨······”。
屋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与呼喊,辛平的铁锹突然劈碎门框:“妖妇!”
他身后跟着持链的叶闻舟,他双目赤红如血——他当作亲弟弟的辛子贤,竟死得如此惨烈。
“来得正好!“林起狂笑着,趁叶闻舟格挡时拽住娇娘衣襟,“你爹临时前还说······咳咳!”
她的狂笑突然变成呛咳。娇娘不知何时将燃烧的桌腿捅进她腹部,火苗正吞噬着丝绸衣料。
“我不需要从仇人口中听父母遗言。”娇娘的声音比刀锋更冷,她掰开林起的手指,任其软倒在地,“我会从峒林王尸体上找答案。”
“我这一生,都被······他毁了。”林起捂着不停冒血的肚子,“还好有你,会为我······报仇。”
林起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娇娘被火光镀上金边的轮廓——宛如当年那个举着火把冲向影卫的辛家妇人。
大火已经撩到了娇娘的衣角,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林起。
“娇娘!”辛平冲上前来,一把拉住妹妹的手腕,“你没事吧?”
娇娘摇摇头,目光仍盯着正在被火焚烧的林起:“她终于死了。”
辛平拽着妹妹冲出火场,这才发现她右手已被灼得通红,掌心翻起一串透亮的水泡,皮肉间还沾着草木灰。
“军医!先救我妹妹!“辛平吼得撕心裂肺。
叶闻舟自打接到辛平报信,他不仅调来了巡防营精锐,连军医都叫来了。
此刻其中一名军医正跪在陶浩然身侧施针,银针还颤巍巍插在涌血的穴位上,就被辛平硬生生拽了起来。
倒霉的陶浩然醒了过来,求生的欲望迫使着他自己给自己扎针。可失血过多的他手指颤颤巍巍使不上力。
许是看他可怜,雨兰咬着嘴唇指尖压住他痉挛的手腕,帮他止住了血,留住了小命。
回城的马车上,娇娘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她穿来之时,辛父辛母已然身亡,她对他们没有记忆,自然生不出几分哀戚。
可方才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却真实得令她指尖发颤——莫非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原主的执念?若真如此,那林起之死应该也是原主的执念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