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树闻声回头,只见汪永香身下渐渐渗出一抹鲜红,触目惊心。
他脑袋轰一下像是炸开了。
汪永香扶着他的手,眼泪落了下来。
“家树,家树,我那个没来,两个月了……”
孩子,他的孩子!
赵家树使劲闭了闭眼。
刚刚用了多大劲,他心里最清楚,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儿子不能白死。
他的眼珠转动,落在紧闭的大门上。
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他环视一圈,注意周围没有人后。
赵家树狠了狠心,把汪永香衣服上的脚印拍干净,安抚的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小声说:“一会儿都听我的。”
汪永香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了。
赵家树转头,把门拍得啪啪作响。
“兰花,开门啊,快开门啊!”
“兰花!你嫂子出事儿了,快开门。”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周围的邻居都打开门看热闹。
有人看到汪永香捂着肚子坐在地上,身下还一滩血,立马挤上前帮忙。
“谁家有板车啊?赶紧把人送卫生所去啊!”
“唉哟,这可不敢耽搁,卫生所不行,得赶紧送大医院去!”
有热心的大娘问:“这是咋了?”
赵家树眼泪那是说掉就掉,满脸颓废:“我们今天来看望我二妹,谁承想,她给了我媳妇两巴掌,还把我们赶出来。”
“就算之前有些矛盾,但是都是一家人也不能这么狠心吧。”
“我媳妇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了气,小产了。我保护不好我媳妇儿,是我没用……”
说着,把汪永香的脸掰过来给大家伙看。
汪永香的脸颊肿得高高的,满脸痛苦,头上全是冷汗。
众人听的都愤慨无比,有些大娘直接帮赵家树拍门。
“丧天良的,出来!都出来!”
“把人都打流产了,缩在院子里算什么个事儿?”
唰——
门从里面拉开。
赵兰花本以为是赵家树不死心,没想到门拉开后,真看到了汪永香身下的一滩血!
“先把人送医院去。”
刚刚打了两巴掌,能把人打流产,时樱是不信的。
而且现在邻居都在这边,要是真去医院那可就说不清了。
就在这时,一辆小汽车从巷子拐角拐了进来。
蒋鸣轩远远就看见时樱门口围了一堆人,他让司机停下车,拉开车门。
“需要帮忙吗?”
赵家树立马应声:“小同志,麻烦赶紧带我媳妇儿去医院,我媳妇好像流产了。”
蒋鸣轩没动,看向人群中的时樱。
时樱心中不甘,但流产这事不能拖,她还是点了点头。
蒋鸣轩一挥手,让人把汪永香搬上了车。
时樱歉疚的对客人说:“出了这样的事,就先不留你们了,我先跟着去医院。”
孙淑珍现在都和赵兰花处成姐妹了,也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樱樱,这边婶子帮你解释,不用担心。”
时樱眼睛亮了:“麻烦婶子了。”
等汽车开走后。
孙淑珍一叉腰:“来来来,刚刚是谁骂丧天良的,出来!”
周围大婶面面相觑。
孙淑珍一点也不怂:“不妨告诉你们,找上门的这两人是赵兰花的哥嫂,赵家人在赵兰花丧夫后,一点忙也不肯帮,眼睁睁看的赵兰花带着孩子住在牛棚,那可是在冬天啊!”
“后来,赵家一家人搬到别的市,全家都搬走了,独独没有通知赵兰花,这一走就是八年,现在找上门,是看闺女嫁了个好人家,想扒上来吸血!”
人群中有人问:“就算是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能把孕妇打流产吧。”
孙淑珍:“她自己满口喷粪,说要把娘家妹妹介绍给妹夫,还嫌挨打?”
“你们自己说说,哪有孩子是两个巴掌能打没的。”
大家一想,这还真是。
现在的女人基本上生了娃,坐月子不到五天就要下地干活。
再说那孕妇长得五大三粗的样子,看着也不像两巴掌就能打流产的。
虽然这么解释了,但大家心里还是嘀咕,觉得那一家人太狠心了。
再怎么说,那孕妇孩子都没了。
人总是偏向弱者,这点无法改变。
……
医院里。
医生一看汪永香情况糟糕成这样,立刻安排手术。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出血量不正常。”
汪永香之前连生三个孩子,中间就没有好好恢复休息,子宫本来就没恢复好,甚至还有轻度脱垂。
再加上赵家树那毫不留情的一脚,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伤害。
两个小时,手术结束。
汪永香孩子没保住,但好歹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医生说,她之后基本上不可能有孩子了
最可惜的是,那个小小的婴孩胚胎是一个男孩。
赵家树跌坐在地,心情复杂。
到了后半夜,汪永香醒了过来。
“家树……”
赵家树:“孩子不在了。”
汪永香摸着肚子,瘪嘴哭了出来。
赵家树摸了摸她的头发:“永香,这次是我对不起你,我们还会有下一个孩子的。”
“赵兰花必须给咱一个说法!”
汪永香迷茫的眨眨眼。
赵家树抱紧她:“是她打了你,才害得你流产,她必须对我们有所补偿。”
汪永香突然有些惊恐的想挣脱怀抱。
他们的孩子也是能拿来牺牲的吗?
赵家树却把她抱的越紧发紧了,表情晦暗不明:
“永香,等我和时樱签了合同,我就可以参与竞选二厂副厂长,这样的好日子难道你不想过吗?”
汪永香突然停止了挣扎,沉思起来。
……
就在这时,其他赵家人也陆续赶到。
刚一见面,苗兴柔抡圆了胳膊,“啪”的一下甩在赵兰花脸上。
“害人精!你把我大孙子害没了,你拿什么赔!”
赵兰花摸着脸,扯了扯唇。
八年没见了,这可真是她亲妈。
铁简文心疼的摸了摸赵兰花的脸,这亲家连亲闺女都打,能是什么好东西!
赵家树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满脸疲惫:“苗阿姨,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事就当过去了。”
苗兴柔对赵家树态度谦卑:“哎哎,我没有教好女儿,对不起你。”
对着兰花就换了一副嘴脸:“我在来的路上都听说了,你害得你大嫂的孩子没了,这就是犯罪!”
“你大哥大嫂不去公安局告你,都是他们人好,不过,你自己要懂事。”
“那什么疫苗,让你闺女给你大哥,还有,别掉着一副死人脸,你既然嫁的好,就该提携你哥哥弟弟,听见了没?”
赵兰花冷漠的望着她。
苗兴柔皱起眉:“我跟你说话呢,你赵叔叔白养你这么些年。你当那些吃的喝的都是西北风刮来的?”
赵兰花不想说什么了。
她亲爸死前,把一辈子的积蓄给了苗兴柔,她记得清清楚楚——
三百二十八块四毛五分。
那些钱全都被苗兴柔用来补贴赵家,但凡有一半用在她身上,她都不至于连初中都念不了。
她倒是想问问。
她花赵家什么钱了?分明是赵家吃绝户!
正在这时。
走廊尽头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邵老爷子过来了,在他身后的还有两张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