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片虚假的繁荣之下,一股寒流正在港岛政坛和地下世界同时涌动。
港督麦理浩经过近两年的周密准备和法律程序推进,终于亮出了锋利的屠刀。
以葛柏贪污案为突破口,新成立的廉政公署(IcAc)在获得港督授意和充足证据后,开始了代号“净港”的大规模肃贪行动。
这一次,麦理浩的决心远超所有人想象,矛头直指盘踞在警务系统及政府部门的英籍蛀虫!
清晨,尖沙咀一栋高级公寓内,前警务副处长詹姆斯正搂着他的情妇酣睡,突然被剧烈的撞门声惊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穿着白色衬衫、神色冷峻的IcAc调查员已破门而入,直接亮出逮捕令。
“詹姆斯先生,我们是廉政公署,现怀疑你与多起巨额贪污受贿案有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what? IcAc?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打电话给我的律师!”詹姆斯又惊又怒,咆哮道。
“你可以打电话,但现在必须跟我们走!”调查员语气强硬,毫不退让。
同样的一幕,在港岛多处豪宅、私人会所、甚至警务办公室内上演。
多名身居要职的英籍高官、警司被IcAc从床上、宴会上或办公室里直接带走,动作迅疾。
“听说了吗?海关那个鬼佬肥亨被带走了,家里搜出几百万现金!”
“何止,警务处的金毛也栽了!啧啧,平时多威风,现在像个丧家犬!”
“这次动真格了,麦理浩这是要清洗啊!”
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港岛,引起巨大震动。
华人市民大多拍手称快,而许多依靠贿赂鬼佬上位的华探长、黑帮头目则开始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最大的保护伞,正在被连根拔起。
廉政风暴之下,首当其冲的便是与贪腐警察勾结最深的毒品交易。
以往,那些粉档、烟馆之所以能明目张胆地营业,全靠每月给辖区探长、警员奉上巨额保护费。
如今,他们的保护伞自身难保,甚至为了减刑,主动供出与黑帮的交易内幕以换取豁免权。
IcAc联合警方,开始了对全港毒品网络的精准打击。
“不许动!警察!全部趴下!”
“查封所有货物!人员全部带走!”
一夜之间,无数曾经日进斗金的粉档、地下烟馆被捣毁,囤积的毒品被收缴,负责看场的马仔成批被抓。
失去了保护伞和稳定财源,依靠毒品起家的各大社团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财政危机和生存困境。
原先叱咤风云的四大家族,在经历了冯家覆灭、坡豪失踪后,本就元气大伤。
如今面对这记来自官方的重拳,更是雪上加霜。
向家别墅的书房内,气氛凝重。
向华淼坐在主位,眉头紧锁,听着手下各位头目汇报着各处场子被扫的消息。
“十哥,再这样下去不行啊!”一个堂口话事人焦急地说道,“粉档的生意全停了,赌场也被查了好几次,兄弟们都快没饭吃了!”
“以前打点关系的门路现在全断了,那些鬼佬自身难保,根本不敢再收我们的钱!”
另一位元老也忧心忡忡道:“华淼,廉政公署这次来势汹汹,看样子不像是走过场,我们向家树大招风,得早做打算啊!”
向华淼深吸一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
他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当前的局势,早在廉政公署成立风声传出时,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切割家族生意中那些黑色、容易授人以柄的产业。
他开口吩咐道:“传我的话,所有和白粉有关的生意,从今天起全部停止,手头上的货,想办法尽快处理掉,哪怕亏本也要清空。以后,我们向家再也不碰这玩意儿!”
“什么?十哥!这…这可是我们最大的财路啊!”有人惊呼道,难以接受。
“财路?”向华淼冷笑一声,“现在是死路,谁要是舍不得,可以自己带着生意离开向家,我绝不阻拦,但以后是死是活,与向家无关!”
他环视众人,斩钉截铁道:“时代变了,以后要想活下去,活得体面,就必须走正行!”
“我们的地产公司、运输公司、娱乐场所,只要合法经营,照样能赚钱!虽然赚得少点、慢点,但至少安稳,不用担心哪天被IcAc或者警察抄家。”
最终,他力排众议,凭借过人的远见和壮士断腕的魄力,强行推动着家族的转型。
虽然短期内会阵痛,损失惨重,但至少为向家留下了未来在阳光下生存的可能。
---------
与果断转型的向家相比,马家的处境则要凄惨和混乱得多。
马家别墅的灵堂里,马天雄的遗像依旧挂着,但香火早已冷落。
如今主持大局的马天佑,坐在曾经属于他大哥的位置上,却感觉如坐针毡。
他面前,站着的是他大哥留下的几个儿子,他的亲侄子们。
这几个年轻人,继承了马天雄的彪悍,却缺乏其手腕和远见,更不服他这个二叔的管束。
“二叔,现在外面风声这么紧,我们马家的场子一个接一个地被扫,兄弟们人心惶惶,你倒是拿个主意啊!”马天雄的长子马少杰语气冲得很,丝毫没有对长辈的尊重。
“就是,当初要不是你优柔寡断,没能及时找到坡豪斩草除根,我们马家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次子马少豪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马天佑气得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道:“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叔?”
他心中充满了苦涩和无奈,大哥死后,他顾念亲情,对这几个侄子多有纵容,导致他们各自拉拢了一批人马,在家族内部形成了好几个小山头,互相倾轧,争权夺利。
他几次想整顿,都因投鼠忌器而不了了之。
如今大难临头,这帮小子不想着同舟共济,反而来逼宫。
一个老人看不过去,出面打圆场道:“二爷,各位少爷,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廉政公署盯着,警察也在扫我们的场子,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渡过难关!”
“渡过难关?怎么渡?”马少杰嗤笑道,“粉档不能开,赌场被严打,高利贷也收不回来,钱从哪里来?兄弟们拿不到钱,谁还给我们卖命?”
“我们可以学向家,转型做正行…”马天佑试图引导。
“正行?”马少豪打断他,满脸不屑,“那才能赚几个钱?够我们马家上下开销吗?二叔,你老了,胆子也小了!”
“要我说,富贵险中求,我们可以把生意转到更隐蔽的地方,或者找新的靠山…”
“胡闹~!”马天佑厉声喝道,“现在是什么形势你看不清吗?哪还有什么靠山?那些鬼佬自身难保,你这是在把马家往死路上推!”
“我看是你想把马家带进棺材!”马少杰口不择言地吼道。
“你…你这个逆子!”马天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少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书房内吵作一团,几乎要上演全武行。
马天佑看着眼前这群不成器、只知道内斗的侄子,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掣肘纷争,马家这艘破船,眼看就要在廉政风暴的惊涛骇浪中分崩离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