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股陌生酥麻的暖意,从被无双紧握的手腕处,闪电般窜遍清弦四肢。
原来,被一个人笨拙又赤诚地喜欢着,是这样的感觉。
然而,这暖意仅仅持续了三息。
清弦她缓缓地,将无双的手指从自己的手腕上掰开。
“无双队长,”清弦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仿佛刚才那个心跳失序的人不是她,“你的这个理由……我收到了。”
无双的瞳孔一缩,她从清弦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她眼中的火焰,似乎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开始摇摇欲坠。
“但是,”清弦抬眸,直视着她,“我拒绝。”
“……为什么?”无双想不通,自己已经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和伪装,为什么换来的还是这样冰冷的拒绝。
清弦看着她眼中的受伤与不解,心中微微一刺,但面上却勾起一抹疏离的浅笑。
“为什么?”
“无双,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所以,收回你的喜欢吧。今夜之事,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说完,清弦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屋内。
无双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被掰开的姿势。
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个在众人面前脱光了衣服,却只换来一句“不堪入目”的丑角。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梅,无双回神,再也无法在这里多待一秒。她甚至不敢再看那扇已经关上的房门,仓皇而逃。
屋内,清弦背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刚刚被无双握过的手腕。
她将脸埋进双膝,肩膀微微颤抖。
紫阳殿内,顾言欢看着季微语,忽然玩心大起:“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就赌无双这次告白,是成了还是败了。”
“我赌她败了。清弦那样的女子,不是一次直白的告白就能拿下的。无双这种横冲直撞的方式,八成会把人吓跑。”
她太了解无双了,忠诚有余,情商不足。让她上阵杀敌可以,让她谈情说爱,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季微语沉吟片刻,“我倒觉得,未必。清弦姑娘心思玲珑,或许,她等的恰恰就是无双这份不加掩饰的真诚。寻常的甜言蜜语,反而入不了她的眼。我赌……成了。”
“哦?”顾言欢来了兴致,“赌注呢?”
季微语看着她,目光流转,缓缓道:“若我赢了,你便答应我一件事,任何事,不得拒绝。”
“可以。”顾言欢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反问道,“那若是我赢了呢?”
季微语的耳根微微泛红,却还是迎着她的目光,轻声道:“任君处置。”
这四个字,轻飘飘的,却像羽毛一样,挠在了顾言欢的心尖上。
赌约定下的第三日,风和日丽。
季微语乘着马车,径直去了凤宴阁。
清弦依旧在顶楼的雅室内,临窗而坐,素手抚琴。
“季王妃今日怎有雅兴前来?”清弦停下抚琴的动作,起身行礼。
“许久未闻姑娘琴音,甚是想念。”季微语客套了一句,目光却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转了一圈,“只是今日这琴音,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心事。”
清弦为她斟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让季王妃见笑了,不过是偶感风寒,精神不济罢了。”
季微语也不点破,接过茶杯。
“近日常听闻南陵三皇子是这里的常客,出手阔绰,风度翩翩,引得京中不少贵女倾心。清弦姑娘觉得,这位宁锦皇子为人如何?”
清弦垂下眼帘,淡淡道:“三皇子殿下,确是人中龙凤。不过,他来凤宴阁,恐怕不只是为了听曲作乐那么简单。”
“他似乎对京中各方势力的动向,尤其是女帝的病情,格外关心。”
季微语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除了此事,我前几日,还听说了一桩有趣的私事。”
“听说,无双队长那样的木头,在姑娘的院子里,说了些石破天惊的话?”
清弦握着茶杯的手轻微一抖。
雅室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季微语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品着茶。
良久,清弦才发出一声轻叹,她抬起头,反问道:
“季王妃,你觉得,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真心……究竟是盔甲,还是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