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帝都上京笼罩在喜气洋洋中。
紫阳殿内,地龙烧得暖意融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紧张与压抑。
顾言欢作为监国皇女,连日来不是在金銮殿与群臣周旋,就是在御书房与各部尚书博弈,几乎脚不沾地。
南陵使团以商贸为名,行的却是步步紧逼的试探。每一个术语背后,都藏着锋利的刀刃,稍有不慎,就会割伤大闵的利益。
“殿下,您好歹喝一口吧,这是苏医官特意为您熬的驱寒汤。”
无双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苦着脸劝道。
床榻之上,顾言欢半靠着软枕,一头青丝散落肩头,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难得的脆弱。
“放那吧。”
无双还想再劝,殿门却被轻轻叩响。她到底一看,只见一个小太监在门口探头探脑,对面立着一个她绝不敢怠慢的身影。
是季微语。
她穿着一月白色的斗篷,风帽上缀着一圈雪白的狐裘,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殿下病了,怎么也没有派人知道消息?”
顾言欢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她抬头对上季微语的视线,有些错愕不自然地移开了。
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被她看见,总觉得有些……丢脸。
“你怎么来了?”
“咳咳……咳……”
季微语快步走到床边,自然地从无双动中接过药碗,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季微语将食盒放在一边,伸出微凉的手,覆上顾言欢滚烫的额头。
“烧得这么厉害。”
“你是铁打的吗?连着七八日不眠不休,真当自己是神仙?”
顾言欢被她冰凉的指尖激得一颤,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季微语压制了。
“小病而已,死不了。”她嘴硬道。
季微语没理会她的嘴硬,端起那碗已经有些温吞的汤药,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喝了。”
顾言欢愣住了。她多久没被人这样“命令”了?
她望着季微语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张开嘴,将那勺苦涩的药汁咽了下去。
一勺,又一勺。
季微语喂得极有耐心。
一碗药见底,季微语又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一颗盅晶莹剔透的冰糖雪梨。
“润润嗓子。”
这一次,顾言欢没有再抗拒,乖乖地由她喂着。
喝完甜汤,顾言欢觉得浑身都暖起来了,连日的疲惫和病痛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冲淡了。她看着季微语为她掖好被角,准备起身离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舍。
她抓住了季微语的手腕。
季微语的手很凉很软。
“天晚了,宫门快落了。”
“别走了。”
季微语的心一颤。
她见过顾言欢的狠辣,见过她的绝情,见过她的深情,却很少见到她如此直白地示弱。这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好。”
宽大的床上榻,彼此和衣而卧。
这是自上次因孩子问题爆发冲突后,她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地躺在一起。中间间隔一拳的距离,谁也没有越界,却能发出四溢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药效有效,顾言欢的烧退了一些,精神也好些了。
侧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描画着季微语的侧脸。
鼻尖萦绕着季微语身上独特的冷香,让顾言欢那颗因政务而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顾言欢的身体里突然涌起一阵燥热,从腹部开始,一路散发至四肢。
她悄悄地挪了挪身体,将那一拳的距离隔绝了,试探性地从背后环住了季微语纤细的腰肢。
季微语的身体有些僵硬,但没有推开她。
这无声的默许,像给顾言欢添了把柴,她的唇贴近季微语的耳廓。
“微语……”
“嗯?”
“我想要……”
顾言欢的手开始不规矩地向上游移去,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股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和渴望疯了。
季微语身体一僵,随即轻叹一声,转过身,在昏暗光线下准确捕捉到她的视线,嘴角有了然的笑意,微凉的手指轻轻按住在自己衣衫下蠢蠢欲动的手。
“不,”
“你不想。”
顾言欢:“?”
她不想?她明明想得快要疯了!
季微语看着她那一脸茫然又委屈的表情,心里觉得好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拍了她的脸颊。
“但现在不行,烧还没退干净。”
“纵欲伤身,所以你现在赶紧好好睡觉。”
“我……”
“我觉得我已经……”
季微语凑近些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听话…等你好了……嗯……乖?”
那一声“乖”,让顾言满腔的欲火瞬间被浇熄了一大半。
她过了两辈子,头一次在“床上”被人用这种理由拒绝。
偏偏,她还该死的觉得……有点受用。
顾言欢心中又满满的期待填满。她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