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的灯笼被晚风推得轻轻摇晃,将姜菀宁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拉得忽长忽短。
姑娘快些吧,虽说是夏暑,但要是着凉了可就不好了。”宫女的声音发飘,像是踩着棉花说话。
姜菀宁“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墙角蜷缩的夜猫。那畜生被脚步声惊得弓起脊背,绿幽幽的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倒像是在替她警惕着什么。
她指尖的银针转得更快了些,针尾镶嵌的碎银在月光下闪了闪。
这是她早年间跟着药铺先生学认草药时,特意请人打的防身之物,针身淬过麻药,寻常人挨上一下,少说也要瘫软半个时辰。
小宫女推开门,手腕微微颤抖。
“就是这里了,姑娘先进去歇着,奴婢这就去取衣裳。”
姜菀宁站在门口顿了顿,抬脚迈进门槛,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才刚进去,身后忽然传来“咔哒”一声响,门被从外面落锁。
就在这时,鼻尖那缕异香忽然浓了几分,不再是兰草混花蜜的清雅,反倒像浸了酒的果子,甜得发腻,钻进肺腑时带着点微麻的痒意。
是“醉春宵!”
她心头猛地一沉。这药是南疆特产,初闻时像上好的熏香,一刻钟后便会让人浑身燥热,神志昏沉,最是阴毒不过。
这东西,要么要人性命,要么要人脸面,为了害她,还真是舍得豁出去,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能碍了谁的路?
她正思忖着,黑暗中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谁?”
她低喝一声,银针已掌握在掌心,她屏息凝神,贴着墙壁往声源处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接着微弱的火光,她点亮了蜡烛。
蜡烛点亮的那一刻,一张俊美的容颜赫然出现在她眼前,齐淯之。
此刻的他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着,指节也抠的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齐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齐淯之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猛地抬头看向姜菀宁,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要过来。
姜菀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掏出自己准备好的粗针,猛地趁其不备扎向了对方的大腿根。
“呃啊!”
齐淯之发出一声痛呼,刚才还全是欲望的眸子此刻一片清明,他踉跄着退后了两步,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姜二小姐好狠的心呐!若是再偏半寸,本王也就要断子绝孙了!”
“比起毁人清白,我这点雕虫小技实在拿不出手。”
齐淯之先是一愣,后又唇角一勾,露出一副坦然的笑容。
“姜二小姐果然聪慧过人,只是你怎么知道本王是装的,并非中药。”
“小女子不才,恰好懂一点毒,若是王爷实在想体验体验中毒的滋味,我也可以满足王爷的愿望。”
姜菀宁的眼神陡然一转,逼得齐淯之又后退了几步。
“不了不了,本王可不舍得英年早逝,本王还想着与姜二小姐将来有一天能共度余生。”
姜菀宁听到这话,直接当做没听到,冷静道:“看来背后之人是冲着王爷来的,可惜我无辜受到了牵连。”
说起正事,齐淯之也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意,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宴席之上,自从姜菀宁离开后,姜元姝一直盯着后面,见姜菀宁久久未归,三皇子向她点点头,她立刻心领神会。
她本想带领众人一块过去,可是转念一想她愣了片刻,直到赫连烬再次转了过来,她急忙上前。
“王爷,刚才妹妹说去换衣,但是这都一刻钟多了,妹妹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赫连烬闻言望向姜菀宁的方向,果然不见她人,他立刻准备带人去巡,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姜元姝道:“此事不可声张,我自有打算。”
姜元姝闻言一怔,王爷这是为了保全姜菀宁的名声?可恶!她凭什么!
赫连烬没再管她,自己带了连赢就去了后院,他一个个的找了过去,可惜都没有姜菀宁的身影,他愈发着急,就当一间房中传来声响时,姜元姝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这里面有三皇子,有姜夫人,还有一些言官的家眷,赫连烬的眸子一沉,姜元姝有些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他心里一沉,来到众人面前。
“各位不在宴席之上,怎么来到了这里?”
“王爷,小女过来换衣服,迟迟未归,我可是担心的紧,这几位夫人也是见我担心心切,所以才一同跟了过来。”
姜夫人在见到赫连烬的那一刻,心里一阵不安,她总觉得今日这事恐怕不能善终。
赫连烬眉头紧蹙,侧身挡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语气冷硬:“不过是换衣耽搁片刻,何必兴师动众?传出去倒显得本王管理不严。”
三皇子上前一步,故作关切道:“摄政王说笑了,姜夫人也是关心则乱,二哥也到后院透气许久未归,这后院僻静,万一出些什么岔子,谁担待得起?”
他眼神扫过房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众人一听一同未归的还有齐王爷,再加上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动静,也开始窃窃私语。
姜元姝立刻附和:“正是!我们自然不会质疑王爷的安排,只是妹妹若是安好,让我们见一面也好安心。”
周围的夫人们窃窃私语,目光在赫连烬和房门间来回逡巡,显然已被勾起了好奇心。赫连烬指尖泛白,连赢上前一步想要驱散众人,却被他用眼色制止。
僵持间,姜夫人强作镇定开口:“王爷,不如就让她们看一眼?确认菀宁无事便好,也好堵了旁人的嘴。”
赫连烬正要反驳,身后忽然传来清晰的女声:“母亲和姐姐是在找我么?”
赫连烬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蓦地松了口气,她不在房中就好。
姜元姝怔愣着看向众人散开的道路尽头,姜菀宁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嘴角上扬,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