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夜晚,房间一男一女......索性陆砚酒量不错,此时理智依然在线。
就是底线之上,免不了些微冲动罢了:
“顾南乔!你还敢出现!”
他‘愤怒’地按住对方的肩膀,实则心里畅快得不得了:
“快说,又抽什么风,拉黑连个理由都没有!”
“一身酒味,别碰我。”
“哟呵,还敢转移话题?”
没有接着吃豆腐,松开手,走向沙发。
他有很多感受想拿出来谈论,就比如,今天如何受到启发、走出困境。
作为曾经的难兄难弟,他知道顾南乔也经历着人生低谷......不然怎么会钻到这间破旧的老房子呢?
顾南乔带上门,准备回房间睡觉,偏偏陆砚坐沙发上像个大爷似的喊道:
“顾姐别走,我有话要说。”
她回头,反复确认对方不是发酒疯,想了想,还是在旁边坐下。
两人保持半米距离,既不像朋友,也不像恋人。
但是不影响陆砚的谈兴:
“虽然你做事不地道,但我不是来批评你的。”
她撇了撇嘴,没反驳。
“乔乔,我顿悟了。往后我要向前看。”
“是是。”
“你也要向前看。”
“知道啦。”
“可能你不懂我在说什么。”
“哎呀烦死啦!你乐意说你就继续说吧,我去睡觉了!”
她的情绪比酒后的男人还要无常。
陆砚被这大分贝的一声喊得有点发愣。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可以抱头痛哭的好兄弟、可以毫不避讳把最不堪的一面展示出来的好兄弟,如今竟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当然,如今心境大放光明,自然不会让她带着情绪离开。
于是伸手回拽她的手,不料力气大了点,将人也拽了过来。
她就这样,转了个身,向前扑倒......
陆砚的手指还僵在她手腕上,力道没收住的瞬间,人已经撞进怀里。
柔软的躯体带着温热的气息扑过来,像团突然点燃的火,烫得指尖发麻。
还没等看清她微颤的睫毛,后颈就被一双微凉的手扣住,紧接着,嘴唇便覆上了柔软的触感。
那一瞬间,世界像被按了暂停键。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念头都被震碎成白噪音。
唇瓣相贴的柔软是实的,她鼻尖蹭过他脸颊的痒是实的——可他整个人却像悬在半空,连呼吸都忘了调配。
下一瞬,像是堤坝突然决了口。
那些被死死摁住的渴望、压抑了太久的欲想,顺着这道柔软的缝隙疯涌出来,理智像被潮水卷走的沙,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勒得更紧,仿佛要嵌进自己骨血里。唇齿间的试探、缠绵,变成了凶狠的掠夺,他用力吮吸着,甚至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咬破了她的唇。
可他停不下来。
手掌不受控地抚上她的背,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摸到腰线的弧度,紧致又滚烫。
指尖一路下滑,挪腾,再向上时,猝不及防地覆上了柔软的丰盈。
那触感惊人地细腻,带着少女独有的弹性,透过布料传来,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指腹陷进那片温软里。
就在这时,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猛地窜进脑海。
是......不一样的。
不是记忆里那种熟悉的轮廓,也不是早已刻在骨子里的触感。
这柔软带着陌生的弹性,像颗没尝过的糖,甜得突兀,甜得让人心慌。
“唔——”
怀里的人被他突然的停顿弄得轻哼一声。
陆砚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向后撤开。
唇瓣分离的瞬间,双方的目光在空中连成线,随即断成水珠,落在她泛红的唇角。
他喘着粗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的猩红,却又被骤然清醒的茫然盖了层霜。
怀里的人还仰着头,嘴唇红肿,眼里蒙着水汽,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在昏暗中晃动。
......
月色覆在树梢,树梢泛着白,不知是结的霜,还是天上的光。
两人的呼吸在咫尺间交缠,带着未散的酒气和急促的喘息。
顾南乔的裙摆还皱在陆砚腿间,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异样,身体瞬间僵住,却偏要维持着坐姿不动。
像一场危险的赌局,她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他的反应里——
只要他喉结滚动着说一个‘不’字,她会立刻从这滚烫的怀抱里弹起来,抓起外套就走。
哪怕关门时手会抖,也,绝不会回头多看一眼。
......可心里的堤坝早已在这几天的拉扯里溃不成军,那些被压抑的渴望、无处安放的委屈,此刻正顺着刚才那个吻的缺口疯狂涌出来。
她需要一个结果,哪怕是粉身碎骨。
“乔乔......”
陆砚的声音带着刚从混沌里挣脱的沙哑,手臂突然收紧,把她往怀里按得更紧。
原本抵着的额头滑开,温热的脸颊贴在了一起,他胡茬的触感蹭得她皮肤发麻。
顾南乔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
这突如其来的贴近,像无声的允诺,让她几乎要溺在他胸腔传来的剧烈心跳里。
血液冲上头顶,连呼吸都带着颤音,她甚至已经想好,如果他再靠近一点,她就不管不顾了......
“我们......不可以。”
冰冷的字句像淬了霜的针,猝不及防扎进滚烫的心脏:
“我只能爱一个人。”
琉璃摔落在地上,话音崩碎了幻想。
近在迟尺的梦境飘然离去,顾南乔的眼泪瞬间决堤,滚烫的液体砸在陆砚的脸颊上,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像冰锥一样凉。
她明明告诉自己要体面,可身体却像被抽走了骨头,贪恋地陷在这怀抱里不肯动。
那点仅存的温暖,此刻却成了凌迟的刀,把一颗心割得七零八落:
“我早说了,我要去睡觉,你偏要拉着我!”
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在敏感的皮肤上,声音却碎得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的撕裂感。
陆砚的脑子像被冷水浇过,混沌渐渐散去,只剩下清明的刺痛。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她的魅力,就像一只结束冬眠的熊,无法抗拒蜂蜜的芳香。
可他的根,扎在一片朴实的土壤下,经由着淳厚的文明浇灌,长不出妖艳的花瓣。
环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松开,指尖还残留着腰线的温度,声音低哑:
“是我不对,我道歉。”
“道歉就完了?”
顾南乔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瞪着,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陆砚你个王八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就是个渣男!你做都做了,现在装什么君子......”
指责的词汇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陆砚任其骂着,只是不停地拍着她的背,等她声音里的哭腔渐渐平复。
可下一秒,颈侧突然传来一阵湿热的柔软——她凑过来,要在那片显眼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乔乔!”他猛地偏头躲开,声音里带了急,“别这样,好吗?”
这一刻,陆砚开始怕了。
完全不敢想象,被吻痕引来的、彻底暴露的道德审判,到时候会是多么惨重。
她的唇停在半空,眼里闪过破釜沉舟的疯狂:
“非要这样呢?”
“那我也没办法。只是......我会恨你。”
“恨就恨!”
她梗着脖子喊,眼泪却又涌了上来,“反正我早就恨死你了!”
话虽如此,抵在他颈侧的唇却慢慢收了回去,只剩下急促的呼吸打在皮肤上。
陆砚悄悄松了口气,双手撑住她的肩膀,轻轻推开一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狠狠相撞——她的眼睛里翻涌着太多东西,被拒绝的不甘,深藏的哀伤,还有一丝被全世界遗弃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拍过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陆砚的目光却越来越稳。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看着她颤抖的唇,心里某个角落确实被刺得生疼,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这从来不是选择题,答案的名字也只能是两个字。
男人在心底发誓,从今往后,定要好好与异性保持距离。
他慢慢用力,将她从腿上扶起来,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
“对不起。”
再一次说,声音里只剩平静。
......
杨灵有着天经地义的身份和理由,在对方拒绝照顾的时候赶过来。
尽管她也很讨厌酒味,尽管照顾人是件麻烦事,但要分人。
有时候,对方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只要在身边,便能带来安慰。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那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根针,猝不及防扎破客厅的寂静里。
陆砚的背猛地一僵,刚松开她肩膀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的温度还没散尽,冷汗已经顺着后颈爬了上来。
顾南乔几乎是弹开的,连退了好几步,睡衣的裙摆扫过沙发边缘,带起一阵风。
她把半边脸埋进垂落的发丝里,肩膀微微耸着,像只受惊的鸟——明明已经隔了快一个沙发的距离,却还是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在发烫,烫得快要烧出洞来。
“咔哒。”
门轴转动的轻响,在此时像炸雷。
客厅顶上的吊灯亮得刺眼,杨灵站在玄关,手里还攥着门把手,目光直直撞进客厅里。
一男一女,同一张沙发,隔得像楚河汉界。
陆砚的外套扣得整齐,袖口却有些皱,像是被人慌乱扯过;顾南乔身上那件宽松睡衣,领口歪着。
最显眼的是......
头发没遮住的那半边脸,下唇红得发肿,唇角还有道极细的血痕,在灯光下泛着水光。
“灵灵......”
杨灵的指尖猛地收紧,攥得门把手硌出红印。
她最怕他这样的声音,带着点慌,带着点讨饶,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这声音此刻听来,比任何指责都更让她心头发冷。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叫嚣,像被按进水里的野兽,翻涌着要破膛而出。
可灵魂却像被抽离了,轻飘飘地浮在旁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看她自己站在门口,像个多余的闯入者;看她的男朋友和她最好的闺蜜,在这客厅里,维持着可笑的‘安全距离’。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胸腔里的震颤别传到声音里:
“你说......你是故意让陈禹接电话,说你喝多了,为了今晚不回家......是吗?”
每个字都咬得很轻,却像冰粒一样砸在地上。
“不是的灵灵!”陆砚猛地站起来,“那时候我真的晕了,醒来就在这儿了,我......”
杨灵没听那些句子,目光越过他,死死钉在顾南乔身上。
顾南乔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像秋风里发皱的叶子,可那红肿的嘴唇,是无声的嘲讽,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陆砚想伸手拉她。
指尖刚要碰到,杨灵被烫到似的,猛地后退一步。
那一步退得又快又急,带着不容置疑的抗拒。
“别来找我。”她开口,声音里没什么起伏,只有尾音微微发颤,绷到极致,“别跟上来。”
说完转身就走,没再看陆砚一眼,也没看沙发上的顾南乔。
手里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醒酒药瓶滚出来,在玄关的瓷砖上撞出清脆的响,还有那瓶没开封的牛奶,瓶身被摔得裂开,乳白色的液体慢慢渗出来,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陆砚僵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听着楼道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刚才杨灵转身时,他分明看到她挺直的脊背,像根被压弯却不肯断的竹。
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崩塌。
那声塑料袋落地的轻响,在心里炸成了海啸,卷走了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辩解,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废墟。
他知道,她没歇斯底里,不是不疼,是疼到了极致,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用转身的决绝,藏起胸口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
而那句‘别跟上来’,像根系在他心上的线,一头是她强装的冷漠,另一头,是他不敢去碰的、她藏在眼底的,那点微弱却滚烫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