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顾南乔互掐脖子,始终保持着纯洁的吵架关系,就是被杨灵看见了也毫无负担。
发泄之后,心情彻底好了。
此刻,回到那间两个人都想逃避的房子,进门的时候不约而同向对方投去鄙视的目光——
‘嫌弃是你说的,真让你搬走又不乐意!又当又立?’
陆砚那眼神里的轻慢像根鹅毛,搔得人心里发慌偏又带着杀伤力——明明没说一个字,顾南乔却先矮了三分,输得明明白白。“你神气什么!”她恼羞成怒,瞅准他胳膊上缠着绷带的地方,卯着劲追上去捶打。
两人在客厅里绕着沙发疯跑,拖鞋蹭过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倒跑出几分田野里追蝴蝶的疯劲,闹得空气里都是轻快的风。
终于......
跑不动了,双双瘫在地毯上大口喘气。
顾南乔蜷在东头,陆砚歪在西头,中间隔着大半个客厅的距离,眼神一对上就各自往旁边瞥,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之所以如此,全因刚才那出——
某人仗着自己是律师,想在受伤的陆砚面前占点口头便宜,没成想被他伸手按着后颈,半跪在地摊上讨饶,连额前的碎发都乱了,这下子是彻底丢了面子。
“去把菜热一下呀!一动不动,真成软饭男啦?”
“反弹。”
“我是女的!你就不知道多承担一点责任吗!”
隔着沙发,嚷嚷声翻山越岭跑到男人耳朵里,却注定无功而返。
“脸呢?我挂着绷带,你还要阴戳戳地上来偷袭,没讨到好还闹脾气......”
“一码归一码,我是借题发挥的人吗!”
“你要么承认借题发挥,要么就不是人。”
“...”
百无聊赖的冷战过程中,他们合力把买来的饭菜放盘里装好,放进微波炉加热。
天色渐暗,杨灵回来了。
顾南乔几乎是和机械提示音同时弹起来的,像只等主人回家的小狗,冲过去。门刚开条缝,她就踮脚扑上去,胳膊环住杨灵的脖子晃了晃:“亲爱的,你可算回来啦!”声音里还带着点刚才打闹没散的雀跃。“我回来了,乔乔。”杨灵笑着拍她后背,刚要说话,腰就被另一股力道圈住。
陆砚从旁边探出头,下巴搁在杨灵肩上:“辛苦啦,女朋友。”
“嗯嗯,你们......这是怎么了?”
杨灵被两人一左一右夹着,意外又惊喜。
顾南乔抢先捏了捏她的脸颊:“想你了呗。”
......
工程学院学生街内的某小饭馆,张野和冯小军坐在外面的小方桌上,陷入了僵持。
“喝点吧,喝了就好了。”
“张哥,我真......”
人的身上有各个穴位,名叫‘痛苦’的穴位被按压实了、长久折磨下,就感受不到痛苦。可还有其它穴位在,当新的穴位被按住时,第二波痛苦又会来临。
冯小军这几天很懊悔,懊悔完了便开始自责、茫然,甚至有点怨恨。
只是那点怨恨是绝对不可以吐露、绝对不能与人道出的秘密。
他从众人的反应,知道老洋房项目应该百分之百告吹了,但没想到今天跟着张师傅转了一圈,又开始了熟悉的环节。
喝酒......吗?
恨的就是喝酒!
“张哥,我不想喝了。我觉得那像自我麻痹。”
张野的眼眶深了不少,短短的寸头,上面蒙了层灰,活像几天没洗澡。
听了冯小军的话,立马露出不悦的表情:
“小军啊,喝酒只是消遣,该做的事情我们还是会做,明天该去老洋房还是会去,哪里是逃避呢?你看看,那么多人喝酒,都是逃避吗?我们几千年的酒文化,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开了一瓶啤酒,不由分说递过去,又叫老板加了点烤串。
今天自然不会轮到冯小军请客,可也正是因为他是‘占便宜’的一方,多重压力下,不得不接过那瓶酒。
“对了嘛!”举杯子,主动碰过去:“不工作的时候就要喝点,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是,是的。”
上海的十一月不冷,街边的生意火热。
冯小军看着穿流如织的学生,每经过一群,耳朵便会传来一两句‘欢声笑语’。
不管是‘那傻叉老师又扣我平时分’、‘新说唱绝壁有黑幕’,还是‘水课无意义’、‘大学真浪费青春’,在他眼里,全是带着生命力的欢声笑语。
明明还未走出校园,却已然无法共情......全都是经历使然!
他觉得自己在苦痛中迅速成长着!
“小军啊,喝啊!喝酒就是男人重要的事情。”
眼前男人的话将思绪拉了回来。
口里喊着号子,仿佛有某种信仰支持着动作。
“好的,张哥,我干了!”
现实的讽刺就在于,思想深邃的同时,丝毫影响事情走向。
他不想喝,却还是喝了。
到了实在熬不住的节点,张野掏出一部新手机递了过去。
他不想喝,却喝醉了。
......
“灵灵,力道轻了重了?”
“很好的。”
饭后,顾南乔在后面按肩,膝盖顶着她的腰窝,热情洋溢得不行了——比‘杨灵认错’还积极主动。
而且乍看起来技术不赖,指尖先在上方轻轻点过,像在确认穴位位置,随即用指腹下压,微微酸疼的感觉升起。
不是生硬的按压,而是像揉面团似的,拇指顶着筋络慢慢碾开。
杨灵舒服得哼出半声,肩膀下意识往她手心塌。
顾南乔低着头,对她说:
“你男朋友被我比下去耶!”
“好像是诶。”
两双眼睛笑着打量过来,画面看得一阵恍惚。
陆师傅当然不服。
“灵灵,伸腿!”
“好~”
地毯上,杨灵半躺着靠在顾南乔身上,陆砚在身前。
手掌覆在小腿,拇指沿着胫骨往脚踝推,力道忽轻忽重,指腹碾过肌肉时会轻轻打圈,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又像在跳一支细碎的圆舞曲。
“这里酸吗?”
“可以轻一点。”
她很放松,慢慢阖上了眼,没有丝毫局促。
然而两人都不是专业的师傅,又哪里撑得到客人睡一觉呢。
顾南乔率先意图取得‘成果’,趴耳边,用‘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的口吻问:
“灵灵,谁的表现比较好?”
陆砚也没意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两人‘争风吃醋’的地步,不就是刚才没让着她嘛,远远称不上欺负,至于现在搞这么一出吗?
还卷服务?胡乱开头,以后天天让你按摩,看你如何应对!
心里好笑的同时,装作不经意的等待‘顾客’反馈——他女朋友,他还能输?
“恩——,不同的好,我都很喜欢。”
评判者一碗水端得很平,但这绝不是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尤其是陆师傅,立马就不服气了:
“我去,渣女的路可走不得啊灵灵!”
顾南乔那小子,真能把墙角挖动了?
目光看向她,不想对方的眼神燃着高昂战意,似乎在说‘事情远没有结束’。
“灵灵我爱你!”搂着她的肩膀,问:“现在呢?是不是我好一些?”
表白话语一出,杨灵捂着嘴偷笑着。
眼看态度转变的千钧一发际,陆砚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何况他对自己女朋友从不嘴软,也跟着表白。
“灵灵我比她更爱你!”
不待回应,顾南乔来劲了,趴下‘啧’的亲了一口。
这能忍?
陆砚也跟了......
亲吻是人类表达喜爱的最佳方式,亦是她最为偏爱方式。
杨灵乐不可支的回吻,一碗水果然端得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