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加油站和油耗子肯定得重点排查,必须搞清楚汽油的来源,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次,要查12月6号早上,是否有可疑人员乘坐火车离开江南市。
作案之后,这帮人肯定要逃窜,得弄清楚他们逃窜的方向。
第三,得搞明白几名被害者的身份,搞清楚他们为什么会遇害。
要说单纯为了劫财,我不太认同。
劫财很可能只是凶手作案后的附带行为,毕竟为了那点钱财,一下子杀掉这么多人,实在不划算,还不如去打劫一个煤老板。
如果不是为了劫财,那可能是冲着某个被害人来的。
他们想着既然人都杀了,再多杀几个也无所谓。
所以昨天夜里,他们就守在沁阳招待所,冒充老板,等旅客上门,来一个杀一个。
这些被害人大多前额遭到重击,和1号尸体情况类似,应该是被凶手哄骗开门,进门后就惨遭毒手。”
李明伟深表赞同,点头说道:“这么看来,需要调查的事情还真不少。
这样,明天一早,老孙,你们一队负责去查加油站和油耗子,给你们一天时间,务必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老谢,你们二队去查火车站,把今天早上所有从江南市乘坐火车的旅客信息都给我弄清楚,列个清单出来……”
谢贤董立马苦着脸说道:“这怎么查啊?还有逃票的呢?”
“我管你那么多,平时就属你抽我的烟最多,现在跟我喊难了?”
江北枫说道:“谢队,这几个凶手离开的时候,除了带走作案工具,还带走了汽油桶。
装汽油的铁桶应该不小,我们在案发现场和招待所周围都没找到,所以得去找汽油桶。
汽油桶是带不上火车的,如果在火车站垃圾桶及周边找到被丢弃的汽油桶,那这帮人有可能是乘火车跑了;
要是没发现,那他们很可能还滞留在市内,或者躲到某个县城去了。”
谢贤董眼前一亮:“还是你脑子灵光啊!”
李明伟瞪了他一眼:“叫江队,什么你啊你的。”
随后,李明伟满脸笑容,亲切地对江北枫说:“江队,查被害人身份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江北枫点头:“还有牛哥,我们俩去查。”
李明伟看了看正在打瞌睡的二牛,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
在郊区殡仪馆。
江北枫开车进去后,把车停在花坛旁边。下车后,他从二牛手里接过饭盒。
解剖室在炼尸炉后面的地下室。
沿着台阶往下走,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
来的人不少,除了江北枫和二牛,还有西城大队的几个人,以及城中大队的石扒腿和楚升。
这些人都是来等后续解剖结果的。虽说周柔已经讲过被害人的死因,但要是能提前知晓一些新鉴定出的线索,就能少走不少弯路。
再说,不管是古满还是程晓,谁不觊觎副支队的职位?肯定会派人来盯着。
石扒腿和楚升跟江北枫、二牛打了个招呼,四人便立刻走到角落里,把西城大队的人晾在了一边。
江北枫笑着说:“石队,楚队,城中大队待遇不错吧?我看你们都长胖了。”
石扒腿拍了拍楚升的肚子:“老楚才是真胖了,我还好,我爱运动。”
楚升白了他一眼:“去你丫的,你吃得可不比我少。对了,你们俩也是来等消息的?”
江北枫道:“我和牛哥顺道过来看看。”
石扒腿嘿嘿一笑:“少扯,明显是给周法医送吃的来。
我跟你说,你和周法医那点事儿,现在谁不知道啊,她开会讲案子的时候,老盯着你看。”
二牛认真地反驳:“说不定她是看我呢?当时我和江队站一块儿。”
石扒腿和楚升直接无视了他的话。
“行了,不打扰你们了,别耽误人家周法医吃早餐。”石扒腿拍了拍江北枫的肩膀,再一看二牛,人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大家很默契,都没谈案子,毕竟这关系到各自大队长晋升的事,所以石扒腿和楚升虽有一肚子疑问,也没多问。
江北枫往走廊走去,正好看见周柔从解剖室出来。
她摘下口罩,朝江北枫眨了眨眼。
江北枫看向解剖室,几个法医正把死者的内脏翻出来,放在秤上称重。
一位老法医在检查器官的腐败情况,接着用福尔马林灌注,最后进行冰冻切片等一系列操作。
解剖台下面放着一只只红色塑料桶,都是用来装内脏的。
周柔走到江北枫跟前,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喂,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尸体的。”
“都看。”江北枫回了句很没情商的话。
周柔立刻拉下脸:“好,很好,你找我办事,那我先出去告诉石队他们,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别,别,我错了。”
江北枫赶忙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煎饼,老钟亲手煎的,韭菜猪肉馅,我一路上都揣在怀里,就怕凉了。”
周柔撇嘴:“算你有点良心。我现在不饿,中午再吃。”
江北枫关切地问:“那不就凉了吗?”
“没事儿,殡仪馆有蒸笼,到时候我去热一下就行。”
周柔在走廊长椅上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
“这是你让我查的。”
江北枫在她旁边坐下,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全是专业术语,密密麻麻的,但字迹不像周柔的。
他见过周柔的字,和她的身材一样,用四个字形容就是:珠圆玉润。
可这纸条上的字迹有些张狂,笔锋很刚劲。
周柔低声说:“2号尸体的身份已经查到了,咱们就不多说了。
1号尸体的胃囊里,食物基本消化完了,呈酸性半流体,也就是说2号死者进食时间大概在死前4到6个小时。”
江北枫一边看着纸条,一边说道:“如果凶手是冲着某个人来的,应该不是1号和2号死者。”
周柔点头:“3号尸体,赖明成生前吃的是他老婆送来的饭菜,根据她的口供,我们核对过,在他的胃溶液里找到了梅干菜的残留。
他老婆曹雪说,当天换班时给赖明成送的饭,就是梅干菜扣肉。
所以,除了牙齿,从胃溶液残留物也能判断,3号尸体确实是赖明成。”
“4号尸体,胃溶液里未消化的食物不太完整,进食时间较短,应该是死前两小时左右,吃的是烧烤,但不确定是牛肉串还是其他肉类。
5号尸体也是,进食不到一个小时,胃溶液里食物还比较完整,吃的是土豆,大概有两个土豆的量。”
江北枫问:“4号和5号都是前额先遭到袭击吗?”
周柔摇头:“判断不出来,两具尸体除了前额遭到钝器击打,后脑勺同样遭到重击,而且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除此之外,6号尸体也是前额遭到袭击,不过6号尸体遭到的击打次数最多,整个头颅都变形了。”
江北枫指着纸条内容问:“6号和7号尸体胃溶液里的残留几乎一样啊!”
“没错!”周柔点头:“进食时间在两小时前,食物种类丰富,应该是一起聚餐过。
我们从6号尸体胃溶液里提取到两根很细的鱼刺,他们最后一顿饭应该吃过鱼。
除此之外,6号和7号尸体胃溶液里还有未消化完的黄豆残留。
所以6号和7号应该认识,可能住同一间房。”
“7号是个女的吧?”“就你聪明!”
周柔笑了笑:“幸好这些尸体是叠着烧的,再烧一会儿,这些器官就没用了,胃囊也检测不出东西了。
对了,7号尸体耻骨软骨有撕裂情况,耳状关节面有虫蚀样缺损……”
“已婚妇女?生过孩子的?”
周柔惊讶地看着江北枫:“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从哪儿学的?”
“我学过医。”
“就吹吧你。”周柔用左手揉了揉右边肩膀。
“对了,你刚说的鱼刺,是什么样的鱼刺?”
周柔思索片刻,回答道:“什么鱼的鱼刺我也不清楚,我们测量过,长度在0.7到1.3毫米,肉眼看不见。
打开6号尸体胃囊,我们用漏勺过滤胃溶液,在显微镜下看到的。
这么细小的鱼刺,应该不是腹刺,也不是背刺,可能是鱼鳃旁边的缘刺。”
江北枫道:“辛苦你了,又是开颅又是解剖,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信息。”
周柔笑了笑:“那你得请我吃饭。”
“必须的,等哪天有空,咱们去吃火锅。”
周柔点头:“好,你可以走了!”
江北枫起身:“那我先走了?”
“走吧!”
江北枫刚走,解剖室的门就开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摘下口罩,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周柔连忙起身:“爷爷,您累了就歇会儿吧。”
周志伟笑着打趣:“你拉我来熬这通霄,就是为了这小子?”
周柔脸颊微红,坦诚道:“是我男朋友,您看他靠得住不?”
“小伙子不错。你爸知道这事不?”
“哈哈……”周柔笑出声,“我俩还没说透呢。我爸您还不清楚?向来不爱管我的事。”
“你爸干了一辈子刑侦,眼光毒着呢。这小伙子怎么样,他心里门儿清。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真的?”周柔笑得眼尾弯成月牙,“爷,我带您去后院透透气,给您讲讲江北枫的事儿。”
走廊拐角处,江北枫望着周柔祖孙俩的背影,转身踏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