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不相信这个黎族少年,她也绝对信任大黄。
黄喉貂天生机警,大黄又在空间里待了这么久,比一般的动物都要聪明很多,对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但大黄这会儿状态一直很平静,所以秦绥绥不担心。
贾真真刚才也问起过大黄的来历,秦绥绥只推说是白天在瘴气林中,意外遇见的,贾真真也没有怀疑,毕竟上次来莽荒森林,那只大吗喽长臂猿也对她和赞赞格外亲近,贾真真便只觉得,她是很有动物缘。
之前站在藤桥上往下看的时候,只觉得这个悬崖深不见底,这会儿都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她们依然没有看见底部。
下山路本就走得容易腿痛,她们时不时还要翻越小山坡,趟过小溪流,路过一片青梅树林的时候,秦绥绥彻底走不动了。(这里的青梅树跟我们吃的、泡酒的那个青梅不是同一种哦!)
她今天为了逃出瘴气林,一直疲于奔命,体力透支严重,这会儿被盘桓在地上一根胳膊粗的树根绊倒后,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贾真真吓了一跳,林子里乌漆嘛黑的,黎族少年又不让她们用手电筒,说会影响到林子里的生物,她们只能跟着他的火把走,偏偏那少年走得飞快,她们在后面只有微弱的灯光。
贾真真两只手在秦绥绥身上乱摸,想要把她扶起来:“绥绥,你咋啦?咋啦?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秦绥绥大口喘着气:“不行了,真真,我实在走不动了。”
走在前面的少年也听到了她们的动静,皱着眉回过头来。
秦绥绥跟他打商量:“帕曼,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我们这两天一直在赶路,我实在有些累。”
帕曼是这个黎族少年的名字,还是刚才贾真真缠着他许久,才问出来的。
看见少年皱着的眉,秦绥绥觉得,他可能在嫌自己麻烦。正想着要不要再坚持坚持的时候,却见他快步走回来,蹲到她面前,用蹩脚的汉语说了句:“上来,我背你。”
秦绥绥一愣,本能地拒绝:“不用了,我歇一会儿就好。”
贾真真一把掀开他:“哎呀,真是个粗野男人,我们绥绥可是结了婚的女同志,你背她成何体统?起开,我来背!”
帕曼虽然不胖,但也是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被贾真真一巴掌就掀开了,他眼睛罕见地瞪大了。
像是发现自己不小心掉马了,贾真真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不好意思,我天生力气有点大。”
他眼中的震惊很快就消失了,似是无事发生般点了点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秦绥绥趴在贾真真背上,有些担忧:“真真,你没事吧?你背得动我吗?”贾真真毕竟是中了蜈蚣毒素的,也没好好休息,秦绥绥担心她身体吃不消。
贾真真点点头:“放心,我没事,我白天一直在昏睡,辛苦你了,你肯定是背我累的。”
秦绥绥闭上了嘴,毕竟背贾真真的是大黑,不是她,这话她没法接。
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路,大概是有帕曼和大花在的原因,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蛇虫鼠蚁,黑暗中的莽荒森林,安静得有些过分。秦绥绥都快趴在贾真真背上睡着了,忽而听见帕曼开口:“到了。”
秦绥绥忽而睁开眼睛,贾真真先她一步出声:“不是,同志,你玩儿我们呢?这不就是个山洞吗?这里面除了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有啥?”
秦绥绥也看见了,她们所站的地界是一处溶洞,应该已经形成很多年了,奇形怪状的石钟乳充斥着整个洞穴,还不时有水从洞顶滴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浅浅的小水洼。
帕曼没理她,拿出上次她们看见过的鼻萧,放在鼻尖吹出一声短促的音调,很快,洞穴深处就传来一阵轻微的水波声,下一秒,一颗硕大的蛇头出现在她们面前。
秦绥绥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条五米多长的大蟒蛇,就是上次攻击她们的那条,它的蛇身上,还有之前被匕首刺出的印记。
大蟒蛇看见她们,也愣了一下,嘴里的蛇信子“嘶嘶嘶”地就吐了出来,原本盘桓在帕曼身边的大花见状,气势汹汹地游过去,尾巴重重甩在大蟒蛇的头上。
大蟒蛇似乎是懵逼了一下,不解地看向大花,又看向帕曼。
帕曼点点头,用黎族语“叽里咕噜”说了一串她们听不懂的话后,秦绥绥敏锐地发现,大蟒蛇身上攻击的气势散去了。
秦绥绥拍了拍竖起毛发的大黄,大黄用尾巴蹭了蹭她,竖起的毛发也软塌了下去。
“进部落之前,要先经过祖灵的检查。”帕曼指着那条大蟒蛇,对她们开口。
秦绥绥点点头,正准备摘下身上的布包递过去,祖灵已经先她一步,尾巴一翘,就将她和贾真真两个人,以及大黄都卷了起来,高高地举在半空。
再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秦绥绥觉得自己都已经麻木了,她以后看见蛇可能都不会害怕了。
贾真真却吓得吱哇乱叫起来。
可还不等她们明白过来这个所谓的“检查”是怎么回事,她们就已经被祖灵抛在了自己蛇背上,帕曼也站了上来。
祖灵迅速调转蛇头,朝黑暗中游去。
大花兴奋地吐着蛇信子,跟在后面。
祖灵速度极快,但却非常稳,秦绥绥她们骑坐在蛇身上,看着站在后面稳如泰山的帕曼,心中不由得惊叹,这还真是跟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
秦绥绥也是这时才发现,这个溶洞里面,居然还有一条地下暗河,要去蛇巫部落,应该是要经过这条暗河的。
果然,大约10分钟后,祖灵便停了下来,将她们抛上了岸。
“&*@##@*&%……”
秦绥绥二人都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见一声凶神恶煞的声音,伴随着一串叽里咕噜的语言。
她们懵逼地抬起头,帕曼适时开口:“把你脖子上挂着的鳞纹蛇佩拿给他看。”
秦绥绥连忙站起身,把黄卫民给她的那枚信物拿了出来,递过去。
果不其然,看见信物,原本凶神恶煞的男人脸色顿时柔软了些,还微微朝她鞠了一躬,便给她们放行了。
此时已经深夜十二点多,蛇巫部落里除了举着火把到处巡逻的人,里面极为安静。
帕曼将她们带至一处船型茅草屋,低声开口:“今天晚了,你们先在这里休息,明日再去见大祭司。”
秦绥绥点头道谢的同时,暗中打量这间屋子,说是茅草屋,其实不贴切,房屋主体应该是木制的,屋顶又像是盖了藤蔓,墙壁上又有竹篾,整座屋子充满了大自然的风情。
屋内到处都雕刻着蛇形图腾,甚至在房梁上,还盘着几条五颜六色的小蛇,正吐着蛇信子望着她们。
贾真真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悄悄拉了拉秦绥绥:“绥绥,这该不会是蛇屋吧?我们晚上真的要在这里睡觉吗?”
秦绥绥看了看身旁的大黄,又看了看一直跟着她们的大花,心中安定了些:“放心,应该没事的。”
帕曼将她们带至这里,人就不见了。好在有大花在,甩着尾巴指引她们去打水洗漱,又甩着尾巴带她们去房间。
睡了一个不太踏实觉,梦里都是梦到自己被蛇咬。
早上起来时,晨雾还未散尽。秦绥绥站在窗户边,观察整个部落。
部落中的屋子基本上都跟她们所住的这间一样,像倒扣的独木舟,脊梁高耸,檐角低垂,竹篾编织的墙隙间漏出炊烟,混着山兰米酒发酵的酸甜,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开。
帕曼一早就等在屋外,等她们洗漱完,才将她们带去找大祭司。
昨天过来时已是深夜,秦绥绥这会儿穿行在部落中才反应过来,这个部落既不像传说中那样建在高山上,也不像她们猜测般建立在悬崖底部,而是在半崖上。
不高不低,隐匿于深山,这确实是一处绝佳的隐秘角落。
清晨的部落很是热闹,其中人来人往,她们路过有一棵需要至少五个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粗壮大榕树,榕树下悬着半截牛角,树根盘错处摆着几块光滑的石头。
穿着双面绣筒裙的妇人们正蹲坐着舂米,她们的筒裙染着靛蓝,裙摆的甘工鸟纹随动作翻飞,显然是这山中部落一道靓丽的风景。
大约是因为秦绥绥二人穿着“奇装异服”,她们路过的地方,总有人悄悄打量,但触及到帕曼冷漠的眼神,又立马把眼神缩回去,装作无事发生过。
路过一处浅浅的溪流,正巧遇到几个黎家少女赤脚踩过溪石,银项圈在锁骨间晃荡,她们背篓里装着刚采的槟榔,青果上还沾着雨林的露水。
看见帕曼,其中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热情地朝他打招呼,还将篮子里的槟榔递给他,帕曼却只冷冷地看了一眼,嘴里说出一串“叽里咕噜”的语言,看着少女变得沮丧的脸色,秦绥绥猜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但她此刻却没心思关注这些,今天是她们出来的第三天了,也不知道裴九砚怎么样了,他现在身体正虚弱,多耽误一天,毒素入侵就多一点,她只想快点找到大祭司,求来解药带回去救人。
似是感受到了她急迫的心情,帕曼赶走少女后,朝她看了一眼,而后又木着脸在前面带路。
山风阵阵,草木青青,她们几乎是穿过了整个部落,才来到一处古老的船型屋门口。帕曼推开门,秦绥绥便看见,一位穿着黎族服饰的老人蹲在火塘边,黝黑的手臂上刺着靛蓝色的图腾纹样。
他正用竹筒煮着浓茶,茶汤里浮着几片叫不出名的树皮,苦香混着湿热的雾气,在木屋里盘旋。
听见木门传来“吱呀”的声响,他端着竹筒茶杯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秦绥绥觉得,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