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红素双手合十,垂下眼眸,该来的一切总是要来,他隐隐有些不安,方才没忍住提醒了妹妹的话,她能否听进去,能否改变将来的命运呢?
在檀君一生的记忆里,那是一个极可怕的夜晚。
雾柳含泪回禀王爷,说是福晋无恙,王爷和大夫们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身上。
这时,雾柳紧紧拉住了檀君:“庶福晋,福晋有话对你说。”
檀君觉得有什么不好,赶紧冲到重重纱帐中,柔则却含笑着,似乎坦然面对自己的死亡。
“檀君,我怕是不成了,一走,你自己要保重……”
她说着,让雾柳从锁着的匣子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了她。
“原谅我的自私,以后再也不能庇护你,你一定、一定要小心宜修,不要与她争执,德妃娘娘一定会在我死后全力扶持她的!这封信你拿好,若有不好的那一日,拿出来给王爷看,或许能保你一命。”
她说着,又看向了雾柳。
“我死后,一定要替我完成那个遗愿,好么?”
雾柳捂着唇,满面泪水,却不敢出声惊动了外头的王爷。
檀君失神,疯魔般的追问:“姐姐,你是不是故意让宜修害你的?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为什么……”
柔则没有给她回答,因为她知道,自己与腹中的孩子,是王爷的挚爱,也是姑母看好的福晋。
她没法也没有能力去直接报复他,也报复不了身为德妃的姑母,只有这样,带着孩子走,也算成全了自己。
“雾柳,让庶福晋出去!请王爷来!”
檀君崩溃大哭,被雾柳几人硬生生拉了出去。
那一夜太过可怕,任何事,都在瞬间颠覆。
很快,王爷安葬了柔则与二阿哥,在德妃的要求下,并非要太过深究死因,他的怒火不能撒在宜修身上,便让甘氏和苗氏二人日日罚跪,最终二人一病不起,慢慢香消玉殒。
不久,宜修便成为了福晋,而王爷也因为见她就想到柔则而伤心,渐渐疏远。
檀君暗无天日的日子,倏地到来。
纵然她不再敢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但还是在宜修面前吃过无数次的亏,终于,她学会了忍气吞声,在磋磨中学会了耐得住性子。
因为,再也没有人可以护着她了。
雾柳被放出府前与她悄悄告别,这时,她才打开那封信,里头唯有柔则的恳求。
“檀妹生性单纯无邪,率直冲动,品行释然,断然无有出格,望王爷念及昔日恩情,便有大错,留檀妹一处容身。菀菀唯此心愿。”
她苦笑着看完,随即愣愣地贴身藏好,不知是何滋味。
“雾柳,那夜,福晋和王爷说什么了?”
雾柳有些无言:“庶福晋,福晋一直说她自私,不能护着您了,最后的虚与委蛇,此刻也不重要了。德妃娘娘很看重如今的新福晋,她生性卑劣,自作了侧福晋处处要压福晋一头,日后你一定万事小心。”
“那么,福晋的遗愿是什么,我想与你,一起为她完成。”
雾柳依旧不言,檀君隐隐也猜到了几分。
“是不是与苏将军有关?”
“原来庶福晋真的猜到了。”
她拿出结缔玉佩,亦是苦笑:“福晋不能为世人眼中他的妻子,如今身故,却也是皇家人,只盼魂魄能在那个世界与将军重逢,所以吩咐奴婢带着结缔玉佩,与他合葬。”
“我明白了。”
那一日过后,檀君再也没有见过雾柳,与柔则有关的婢女也是走的走,散得散,最后只剩下一个芳若在王爷跟前伺候,一直跟到了宫中。
宜修成为了福晋,又有母家和德妃的全力支持,在后院只手遮天,檀君的日子越发难过。
几年下来,王爷子嗣凋零,大家隐隐都知道是谁做的,直到九子夺嫡最危险的时候,齐妃李氏入府,千娇百媚,檀君便越加失宠。
然而,失宠的好处,便是不再被宜修时刻盯着,倒也缓了一口气。
后来,三阿哥在宜修的庇护下出生了。
不久后,王爷在热河行宫出了事,带回一个丑陋的宫女李金桂,很快,她就诞下了四阿哥,自己却死了。
半年后,檀君偶然间呕吐,发觉自己有了身孕,得到了德妃的召见,宜修再次被敲打,终于不得不为了王爷的大业和德妃的威压,答应保全这个孩子。
十月之后,弘昼出生了。
檀君见了柔则的死亡与痛苦,也听过每一个雨夜宜修的痛苦呻吟,以及多年来后院每一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的泣血哀鸣,她本不愿有孩子,不想有了。
那么软,那样小的身子,她成为了母亲。
她那一刻,发誓倾尽所有都要保护这个孩子一生平安。
事与愿违。
随着一个个阿哥的平安长成,宜修看在眼中,越发疯魔,自弘昼之后的每一个男胎,都没能生出来。
五年之后。
檀君将早慧的弘昼教养得极好,聪慧懂事,每日读完了书,她就像母亲曾带自己和哥哥那般,带着弘昼到后园中撒着欢地嬉戏,多么无忧无虑。
花影之后,毒蛇般的双眼看到了一切。
宜修揉着还有些发痛的额角,眼底半期待半怨毒。
她喃喃:“这么聪慧的孩子,就像我的弘晖一样,可是,弘晖已经走了,她,怎么配有弘昼这样的孩子!”
一阵凉爽的秋雨过去,弘昼病倒了。
宜修带着侧福晋和其余的女人们气势汹汹在后院查访、捉拿真凶,最后证据确凿,是檀君自导自演,利用亲子争宠!
下人们来给王爷禀报的时候,正巧他在与红素说话,随即他便匆忙赶去了后院。
檀君的院子乱成一团,宜修要处置她,烧得滚烫的小弘昼哭着跪在院中哀求。
“福晋,是儿子自己淘气淋了雨,吃错了药才会病的,不是我额娘下的药,你放过额娘吧!”
剪秋和几个侍女不停拽着他起来,冷笑道:“阿哥,证据确凿,您不能这样袒护你的额娘,你当她是慈母,她却是罗刹心肠,六亲不认的!”
“你们在闹什么?”
院外,看到一起切的红素叹了又叹。
随即,他出了王府,快马往十三爷府上而去。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