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小宇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短短数日，通过各种隐秘渠道，网络的暗语、特定酒吧的密谈、甚至利用王田残余的商业人脉作为掩护。
赵小宇如同在污浊的池塘里撒网，捞起了形形色色心怀鬼胎的“鱼”。
他们被分批，隐秘地带离城市，来到王田在远郊一处废弃工业区深处紧急改造出的巨大集会场所。
这里原本是一个巨大的旧仓库，此刻内部被粗糙地粉刷过，灯光被刻意调得极其昏暗，只有几束惨白的光柱从高处射下，聚焦在仓库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劣质油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混合的味道。
人群挤在高台下的阴影里，不安地蠕动着。
这里有西装革履，脸色苍白，眼中充满对未知灾难恐惧的商人；有穿着廉价冲锋衣，眼神狂热，渴望获得“神力”的年轻人；有神色阴鸷，似乎在寻找靠山的地痞；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研究服，眼神闪烁，明显带着某种目的性加入的知识分子……
“喂，小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一个挺着啤酒肚，穿着皱巴巴西装的中年男人不安地问赵小宇，声音发颤，“创生教派真会接纳我们？别是异管局钓鱼吧？”
这个人身边几个同样打扮的人纷纷点头附和，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承诺的怀疑。
赵小宇站在高台边缘的阴影里，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地扫过这群乌合之众，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信不信，由你。门在那边。”赵小宇随意地指了指仓库巨大的紧闭的铁门。那冷漠的态度反而让质疑的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
“那…那加入之后，教派会怎么安排我们？”一个打扮入时，但妆容掩盖不住憔悴的年轻女人怯生生地问，眼神里满是忧虑。
“生活…生活能保证吗？需要上战场吗？我…我害怕…” 她身边几个同样年轻的女伴也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赵小宇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熟练地编织着谎言。
“安心。教派自有安排。初期以休整和‘感召’为主。生活物资充足，安全区域受保护。至于战场……”
赵小宇故意顿了顿，看到对方眼中升起的希望，才冷漠地补充，“因为母神的博爱才会接纳你们。但就凭你们这群孱弱的人，轮不到你们。” 他精准地给出了她们最想听的答案，虚假的安全承诺。
“力量！我想要力量！”一个身材壮硕剃着光头的青年挤到前面，眼神灼热地盯着赵小宇。
“成为教徒，是不是就能像那些神使一样？飞天遁地？掌控元素？” 他挥舞着拳头，充满了对超自然力量的渴望。
赵小宇瞥了他一眼，像看一个天真的傻子。
“神力？呵…那要看神使的心情，以及…你的‘价值’。”赵小宇轻飘飘的回答，带着上位者对蝼蚁的漠视，却反而让光头青年和几个同样渴望力量的人更加兴奋，仿佛看到了希望。
就在人群的窃窃私语和不安骚动达到顶点时，仓库内本就昏暗的灯光骤然再次调暗，只有中央高台被几束惨白的光柱死死笼罩。
一个身披厚重黑色兜帽斗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台中央唯一的主座上。
斗篷将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他姿态慵懒地斜倚着，仿佛对眼前聚集的数百人漠不关心，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巨大的空间，压得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台下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和诡异的氛围所慑服。
恐惧、敬畏、渴望、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死寂中发酵。
不知是谁第一个膝盖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接着，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黑压压的人群一片片地矮了下去，纷纷匍匐在地，额头触地。
有人是出于纯粹的恐惧，有人是渴望获得青睐，有人是盲目追随氛围，心思各异，但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朝拜着黑暗中的神只。
死寂中，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高台上，那慵懒的身影终于动了动。一只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从宽大的斗篷袖口中伸出。
他没有完全掀开兜帽，只是用这只手，轻轻撩起了斗篷的兜帽一角，露出了小半张脸和那双在阴影中闪烁着非人般幽光的眼睛。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匍匐的人群，如同君王审视着待宰的羔羊。
就在他目光扫视的同时，那只抬起的手，手背上皮肤之下，三道纠缠扭曲、仿佛由凝固血液构成的诡异三眼图腾，骤然浮现。
图腾散发出微弱却令人灵魂颤栗的压迫感，在惨白的光柱下显得格外妖异。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一股无形无质，却浩瀚如深渊，冰冷如宇宙的精神意志，如同无声的核爆冲击波，以吴曜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仓库。
那意志中充斥着混沌的低语，绝对的服从指令，以及一种吞噬一切的“归属感”诱惑。
“服从我。”
这三个字如同烙印般，直接轰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呃啊——！”
“嗬…嗬…”
“啊……真理！福音！！！”
“母神…伟大的母神！”
短暂的死寂后，仓库内爆发出混乱的嘶吼，呻吟和狂热的呓语。
跪伏在地的人们身体剧烈地抽搐、颤抖，眼神迅速被狂热，空洞或呆滞所取代。
他们口中无意识地高呼着“真理”、“福音”、“母神庇佑”等创生教派的口号，脸上呈现出一种被彻底征服后的扭曲亢奋。
短短十几秒，如同瘟疫蔓延，第一批数百名“投诚者”，已然被彻底同化，成为了创生教派的教徒。
“伟大的神使大人，请问母神目前下达了什么样的旨意…”
人群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原本神色阴鸷的中年男人猛地抬起头，眼神虽然待着绝对的忠诚，但是思维清明的如同常人。
b类，或者是A类。
“神使大人！请指引我们！” 另一个角落，一个穿着研究服的年轻女子，虽然口中喊着口号，眼神却异常冷静，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吴曜冰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这几个异类。他清晰地感知到，这几个人，在刚才的意志冲击下，并没有沦为完全的傀儡，而是有自我思想可以抗命的b类和A类教徒。
“拿下他们。”
吴曜的声音依旧平淡，透过斗篷传出，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直接烙印在所有已被同化的教徒意识中。
命令就是最高旨意，刚刚还沉浸在狂热中的教徒们，如同被按下了杀戮开关，瞬间凶相毕露。
离那几个尚有自主意识的人最近的教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咆哮着扑了上去，那几个b类和A类教徒猝不及防，虽然奋力反抗，但在数百名被彻底同化的d类，c类教徒悍不畏死的围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迅速被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攻击我们？！”
“我们也是信徒！我们信奉母神！”
“放开我！这是阴谋！异端！你们才是异端！邪教！”
那几个被按倒在地，捆得结结实实的b类和A类教徒，在绝望中发出愤怒和不解的嘶吼。但他们的挣扎和质问，在狂热的人潮中显得如此微弱而可笑。他们被毫不犹豫地拖了下去，如同处理不合格的残次品。
赵小宇站在高台边缘的阴影里，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看到人群中有须发皆白瑟瑟发抖的老人，也有眼神懵懂被父母带来寻求“庇护”的孩子，此刻都变成了眼神空洞或狂热的教徒。
那个之前询问生活保障的年轻女人，此刻正满脸狂热地帮着压制一个反抗者，指甲在对方脸上抓出血痕。这一幕，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当最后一个反抗者被拖走，仓库内只剩下整齐划一，狂热呼喊口号的教徒时，赵小宇终于忍不住，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低声对高台上那个重新裹紧斗篷的身影质问。
“这样…真的对吗？连老人孩子都……”
吴曜微微侧过头，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只有那冰冷，毫无波澜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赵小宇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绝望后的平静反问。
“你认为…我们有的选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赵小宇的质问，也让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对无辜者的怜悯，被更深的冰冷的现实碾得粉碎。
赵小宇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看着台下那片陷入集体狂热的阴影，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沉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