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落下,舞曲结束,所有舞者下台休息,准备下半场更劲爆的表演。
女客们纷纷站起身,三三两两交谈,跟要好的闺蜜一样,说说笑笑。
讨论的都是台上的舞男,甚至互相推荐交谈过的舞男,跟轻舞馆区别不大。
只不过,性别调转罢了。
氛围意外和谐,拂央这儿,却没那么融洽。
她稍微歪了歪头,眼眸潋滟,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分外迷人,勾起红唇笑道:“晚上好啊,觅星。”
要是在房中,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她便会改成:“许久未见,男朋友。”
可惜了。
这么想着,拂央心头的心虚忽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便是隐隐可见的嚣张气焰。
怎么了?
她就来看男人了,又如何呢?
小女巫眼里所剩无几的茫然似乎不见了。
视线从她桌上的气泡酒转到她脸上,祁睿眼眸微转,夜色一般浓的墨眸掠过暗色。
他上下打量拂央,笑道:“还想看吗?不如我陪你?”看清女巫包裹得严实的披风,祁睿心里的气少了些。
男人伸手端起她桌上的气泡酒,淅淅沥沥的气泡升腾而起,一颗一颗破开,好像趴在她皮肤上跳跃,拂央只觉全身泛起一阵酥麻。
祁睿对着她口红印的位置,将酒一饮而尽。
她咽了咽口水,艰难解释:“那啥,我没喝过,真的!”
即便杯沿确实印有她的口红,但确实,没有喝!
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看舞男,喝美酒?原来莉莉这么熟练啊……”他说话慢慢悠悠的,语气尽是第一次发现的惊诧,混着拂央没懂的别样情绪。
但很明显,这种场景下,还能勾唇笑的男朋友,有点渗人了。
拂央背脊一凉,跟座位上长刺了似的挪挪屁股,企图离这道阴凉的声音远些。
说实话,她想呛回去。
但祁睿勾起的嘴角,漫不经心的眼眸,散漫挑起的眉尾,却又让她怂成了包子。
“呵呵……呵呵,倒也不用?”
祁睿不依不饶,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哑然:“是吗?我倒是挺想看的,你最喜欢哪个?”
拂央尴尬地笑。
祁睿轻笑一声,倾身凑近她耳畔,不疾不徐、一字一句地说完,像是真的很感兴趣似的。
“给我也介绍介绍?”
拂央侧眸,一下子撞进他的眼里。
祁睿眼型漂亮,平常言笑晏晏,极具欺骗性,旁人总会误以为他真的就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实则凤眼稍稍一压,就会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漆黑的眸子好像藏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似乎只要她真的说出哪个人的名字,就会被他吸进这股无边旋涡之中。
见他又瞟向舞台,扬言继续看,拂央颤了颤身子,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怂意:“不喜欢,我谁都不喜欢!真的,我们回去吧?”
祁睿没说话,勾着唇角凝视着她。
拂央笑呵呵的表情慢慢平息,背脊发麻。
她抬头,讨好地主动蹭蹭祁睿侧脸,望着自己最熟悉的、也是他唯一没有变化的眼睛,小声哀求:“回去休息吧?”
“嗯。”
祁睿低声应下,率先站起身。
拂央乖乖跟着起身,眼一花,视线来了个大调转,两手不由搭上他的肩。
祁睿抱着人按在怀中,大踏步离开。
这对男女的举动吸引了不少视线。
在这风云馆中,上演过各种不同的、戏剧性的离开戏码。
比如男人被女人霸道勾走、被拖走,拉拉扯扯欲拒还迎地走,却从未见过女人被男人这么抱走。
而且,还是以这种将人紧紧箍住,很小心的,抱小孩的姿势。
祁睿单手抱着拂央,一手环住她乱动的腰部,一手落在她膝盖后方,在自家伙伴惊诧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后头还在打听消息的秋和爱丽丝:这是……还需要继续吗?
————————
五光十色的灯如同永不落幕的星光一般笼罩这街区,将这儿每寸土地变成了光怪陆离的虚影。
人类身处其中,眼神迷离,极易迷失。
拂央一路尝试搭话,从这一路天气如何,说到达达舞城路人别致的装扮,不管什么,都只得到祁睿淡定的一声鼻音。
除此之外,他就像染上了沉默是金的美德似的,静得她有些慌神。
这是生气了?
还是介意她看了裸男上半身?
可她都乖乖跟着回来了,他还气什么?
拂央设身处地,可还是觉得不对劲。
自己都没进轻舞馆看看呢,他两边都看了,这不公平!
在一众伙计诧异的眼神中,祁睿抱着拂央进入,径直走上楼,进了他们的套间。
拂央终于想起什么,快速拍打肩膀急声问道:“羽儿呢?她跟伊尔回来了?”
“嗯,他们在对面那间房。”穿过客厅进入房中,祁睿终于说了一句整话。
拂央默默松了一口气。
他愿意说话,应该不生气吧?
她压低声音小声道:“你们有线索吗?”
去风云馆是意外收获,她还真翻出了点八卦。
就是不知道跟这次的事情有没有直接关联。
祁睿将人放在床边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关上门,甚至……落了门锁。
“咔哒”一声落下,拂央雷达警醒。
女巫倏然站起身,跟脚上踩了轮子似的闪到窗边,指着窗外干巴巴笑道:“你看,这座城市不愧是不夜城,这么晚了还……”
“亮着灯”三个字还未落下,祁睿便抬手,关窗,“歘”地一声拉上窗帘,隔绝了外界。
直到他将两扇窗户全部关得严严实实,还拉上了窗帘,只余房中亮堂的暖光,拂央才重重地闭了闭眼,而后,手指不自觉搅在一块。
“那个……有话好好说,情侣间,任何口舌之争和动手动脚,都有碍关系发展,对吗?”
总不能要把她的记忆洗一遍吧?
这不太好吧?
虽然说自家男友挺绅士的,但情侣吵架这不是没经历过吗?
他要做什么,两辈子恋爱经验为零的拂央完全不知道。
他上前,她后退,男人大手一伸,拂央便落入他怀中。
祁睿低头压在她肩上,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释然,又好似很庆幸:“终于醒了。”
将人困在墙壁与手臂之中,祁睿抬头,手指勾着女孩的下巴微微使力,拂央被迫微微仰头。
两人眼神相触,拂央定睛凝视,没看见什么嗜血、失控的趋势,才定了心神。
祁睿轻叹一声,低语:“你睡了15天。”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像是卡住一捧沙子,听着还有点委屈:“整整15天,听不到你的声音,我也是会怕的,阿拂。”
拂央张了张嘴,却被他覆上来的大拇指微微压住下唇,轻抚。
“我害怕你的身体也一起消失,那我该怎么找你?去哪里找你?”他像终于找回心爱之物的小孩一样,一声声诉说着这些天的心惊和担忧。
瞬间就将拂央带到昏迷那天。
不可否认,昏迷之前看到祁睿的那一刻,她是安心的。
这也是她选择不再撑,陷入沉睡的原因。
可她还是忘了一件事——祁睿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也不了解女巫的魔力。
“阿拂,下次面对这种情况,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祁睿轻声呢喃,凑近她的脸蛋,蹭了蹭女朋友挺翘的小鼻子。
他太清楚了。
女巫本来不需卷入这件事。
她大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她知道,除了她,没有人能救下这群人。
他不在,她似乎就将这些本属于他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她或许考虑过他身上的责任,或许是想亲自入局,将幕后之人钓出来。
可她没有想过他。
即使他知道,她的行为,已经是当时,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可被她排除在外,他也会觉得不被信任。
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可能,她从未想过求助自己。
她不够喜欢自己?
不够信任自己?
这样的猜测,在她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已经翻来覆去在心里咀嚼了好几遍。
极大的不安感让他暗下决心,等她醒来,一定将人形影不离按在身边,好好加强她对自己的了解和依赖。
不分昼夜对她洗脑,让她知道自己的担心和无助。
或许还需要准备一点小意外,让她也对自己的心情感同身受一遍,她才会长记性。
可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月夜之下,夜不能寐的无声思念中,他一次次败下阵来。
所有种种,最后汇成了三个字——舍不得。
只是见她陷入沉睡,他已经遭受此生从未有过,濒临失控的精神冲击。
只要她醒来,能健健康康地陪着他,他什么都不计较了。
拂央眼睫微微颤动,翩跹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翼般扫动,她抿了抿唇,似乎是被这几句真心话震惊得呆在原地。
在外向来从容淡定的男人,低声拜托她不要将他排除在外,乞求着她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考虑自己,温柔到极致,透着卑微。
触及他慌张担忧的眼眸,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像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似的,女巫撇撇嘴,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脚,很郑重地在他脸颊印下一个一触即离的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祁睿紧闭双眼,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感受着女孩心脏有力的起伏,不再是这几天虚弱的呼吸。
他半抬眼皮,一颗心终于落到了重新开花的凤凰花之中。
唇角处再印下一吻,女巫小声呢喃:“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祁睿喉结上下滚动,深邃的眼眸盛着柔软的水光。
他隐下蠢蠢欲动的占有欲,静静看着女孩将吻再次落在下颌线上,声音愧疚:“对不起啊,祁睿,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无论何时,都会考虑你的心情。
见他好像还是很难过,拂央情绪也不高,轻轻地,将一个吻印在凸出的性感喉结上。
喉结快速上下滚动两次,拂央眼帘一花,整个人已经被完全箍在他的怀中。
腰间的大手将她稍微往上提了提,脚尖离地。
男人压着后脑勺的力度不大,却将她紧紧固定住。
水晶灯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变色的光影中,拂央微微仰头,有些艰难地承受着似啃似咬的亲吻。
她睁着迷离的眼睛,脑子里迷迷茫茫像装了一团粘腻的糕团,隐隐发甜。
不多时,矜持得有点矫情的手臂终于反手环在祁睿肩上。
暧昧的呼吸中,拂央眼皮半阖,随着他的薄唇移动到下颌线,她难耐地发出一声低得几乎听不到的轻喘。
她也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