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生死危机,一夜白头的绝望之后,苏靖煦对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对人心险恶良善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些,他其实早就懂的,但一直自诩清流,自诩文臣风骨,才会对很多的事情不愿意去做出什么改变,只想要坚持自己曾经认为应该坚持的。
然而,当他知道自己和刺史府被算计得那么惨,知道那些人十几年前就开始算计他们了,这一次更是差点儿就倾覆了整个刺史府,这还是让苏靖煦难以接受,也无法再坚持自己过往的那一些所谓的原则。
当然了,家国大义这一些,他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但自己所坚持的文臣风骨这一类的,他不想要,觉得根本就没什么意义,根本就不值得!
对于柳章保的事情,苏靖煦也早就重新去考虑过了,知道当初柳章保的为难,还有他自己的任性蛮横,对柳章保早就充满了愧疚。
可柳章保真的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跟前了,这还是让苏靖煦一直乱了心神,放不下面子,还是延续了过往的那一种态度,就是有所软化了而已。
这样的变化,对苏靖煦特别了解的柳章保,早就看出来了。
对于苏靖煦所说的话,柳章保也没有去否认。
他确实是特地跟陛下讨了这一次来恽州传旨的差事的,就是为了来见一见苏靖煦。
看到了苏靖煦这个样子,柳章保同样有些恼火。
神色一肃,柳章保冷冷地看向了苏靖煦,冷哼了一声,愤愤然说道:“所以,即便是刺史府差点儿就被算计而覆灭了,你们差点儿就死掉了,直接死在北胡的手下,你也不想要我插手帮上一把的?”
“你,还是这么恨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无法原谅我当初的选择?”
说到了这里,柳章保腾地站了起来。
这下的动作太快太大,让苏靖煦都不由得愣了愣。
只不过,柳章保却是板着脸,特别的严肃,很是气怒地责问道:“苏靖煦,为了你那所谓的清流面子,为了跟我划清界限,你就算是死了,也不想跟我再有纠葛是吗?”
“但是,义母的生死,你可以不看重,我却不会置之不理的!”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了,又岂会无动于衷?”
“不管你是如何看待我的,我要孝敬义母,这事你是管不着的!你也拦不住我!”
这一些话,柳章保早就想要甩给苏靖煦,让他好好地清醒清醒了。
这会儿,瞧着苏靖煦那怔愣的样子,眼神之中还有隐隐的愧疚,柳章保冷哼了一声,继续毫不留情地说道:“苏靖煦,你可以为了你的大义名节,即便是义母被北胡给绑到了城下作为人质来要挟,你也会最终坚持你的想法,成全你自己的名义气节,就为了双桁苏家和你自己的名声,对吗?”
“你,就算是打赢了这一场仗,你是不是还准备在最后也一死了之,为义母谢罪?”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对得住双桁苏家的列祖列宗了?”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忠孝都全了吗?荒谬!太荒谬了!”
朝着苏靖煦这里靠近了两步,瞧着苏靖煦羞愧愤怒交加的样子,柳章保却是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咬着牙,继续尖锐地说道:“是,义母可以为了你,为了凌乐县,真到了绝境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自绝于城下,也不会让你因为义母而为难的。”
“但是,你呢?你就这么的心安理得吗!你就能够这么看着义母出事吗?”
“苏靖煦,你就是个懦夫!你就是个自私鬼!”
越说越是气怒,柳章保几乎要把这么多年心里头的火气都发泄出来,说话是越发没有顾忌了。
在他看来,苏靖煦在这一次事情上的处理,还是太过自以为是,太过信任所谓的文臣风骨,才会被那些人算计利用的。
他察觉到了这一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忙飞鸽传书,给苏靖煦送消息。
也不知道苏靖煦是否收到了他传来的消息,但义母严惜斓差点儿出事,还是被那些人勾结北胡一起算计的,这是柳章保所绝对无法忍受的。
后来,听说苏靖煦和刺史府终于大败了北胡大军,取得了这一场战事的大捷,严惜斓他们都没有出事,柳章保也是后怕不已。
趁着这一次过来传旨的机会,柳章保就是要来把苏靖煦痛骂一顿,最好是能够把苏靖煦给骂醒,别再那么的天真了!
顿了一下,柳章保看着整个人萎靡下去的苏靖煦,依然觉得不够解气,继续冲着他骂了起来:“为了你那所谓的气节,为了那所谓的双桁苏家祖训,你就可以让你这一脉,双桁苏家如今唯一的嫡出一脉,全部都断绝掉!”
“苏靖煦,你,你就是这样的自私自利,顽固不化的人!”
“可是,你又是凭什么一个人要决定家里所有人的命运的?凭什么啊?”
“就因为你是如今双桁苏家的家主吗,你就可以如此为所欲为的吗?”
骂着苏靖煦,柳章保是越发的恼火,把自己这么多的不满都骂了出来。
就算苏靖煦被他骂不还口,一副要碎了的样子,柳章保也没有留情。
“呵呵……”冷冷地笑了一声,柳章保继续说道,“苏靖煦,可你不会是忘了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你如果真的是那样子做了,让刺史府所有人都为你陪葬,你就是不孝!大大的不孝!”
“即便你想要葬入双桁苏家的祖坟,你都没有资格葬进去!”
“你想要忠孝两全,你却最终做不到任何一点!”
看着苏靖煦气得头顶都要冒烟,想要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样子,柳章保再次嗤笑了一声,又接着说道:“苏靖煦,我说对了吧,我刺透你那自欺欺人的真面目了,你这就受不了了吗?”
“呵……明明,事情是有其他可以解决的方法的,事情也是可以有更好的预防方法的,事情明明可以不一样的,你们可以不必经历这些的,但是,你就为了你所谓的气节,生生地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