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具庆年纪尚轻,不足三十岁,但家学渊源深厚。
他的妻子吴氏为他生育了二子一女。
尽管年轻,李具庆凭借家学传承,带来了《本草纲目增补》。
这部着作不仅是对李时珍《本草纲目》的补充,更是大明医学研究的重要资料。
医科楼终于有了主持者,研究院家属楼也迎来了居住者,这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大明快速反应军”的组建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这支部队初步定为五万人,士兵们需要学习的知识与技能繁多,包括侦查与反侦察能力、生存能力、作战能力以及战术运用等。
朱有建对这支部队的要求非常明确:
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他甚至对士兵的纪律性、信仰与忠诚度都没有过多要求,只希望他们能活着完成任务,并且干得出色就有奖赏。
这些士兵大多来自漕帮,生存能力出色,战斗本能强大,学习火器的能力也相当优秀。
然而,他们在学习文字时却显得力不从心,毕竟早已过了学习知识的最佳年龄。
尽管如此,他们对学习文化有着强烈的渴望,这让负责教授文字的太监们既感欣慰又有些心疼。
明明知道他们学习困难,但他们却都不愿放弃,这种执着的精神令人动容。
朱有建的这种实用主义态度,看似功利,却符合大明当前的实际情况。
他需要的是一支能够迅速响应、高效执行任务的部队,而非一群死板的纪律机器。
这种灵活的用人策略,或许正是大明走向复兴的关键所在。
孙守法与马进山一同参与火器使用方法的学习,内心充满复杂情绪。
他们由衷羡慕“大明快速反应军”士兵们在学习军事技能方面展现出的天赋,但同时,对这些士兵的无纪律性却极为不认可。
在他们看来,这些士兵虽然在奇袭和偷袭方面表现出色,这种“兵用奇”的方式虽能事半功倍,却缺乏正统的军事风范,难以令人信服。
特别是那本《新编三十六计》,在孙守法和马进山眼中,简直就是一本“猥琐战术大全”。
书中的计策没有一个是正大光明的,全是各种阴险狡诈的手段。
他们坚信,打仗就应该堂堂正正,若技不如人战败也无可厚非,但用卑劣手段取得胜利,即便赢了也难以让人信服。
然而,现实却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些“猥琐战术”的有效性。
一千多名陕西卫所兵,居然在夜间被一支十人的小队捆绑起来,第二天还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种悄无声息的偷袭,让他们感到无比憋屈。
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些偷袭竟然发生在棱堡内,而棱堡本应是最坚固的防御工事。
这些“大明快速反应军”的士兵们,将手摇扇叶运用在仁慈弹上,成功偷袭了有巡逻兵值守的卫所营房。
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
使用弩箭、钢丝绳、飞虎爪,甚至从火炮架设窗口翻进棱堡。
他们穿着软底鞋,行动悄无声息,让人防不胜防。
即便明知夜里有人来偷袭,也依然无法阻挡他们的步伐。
曹化淳对此也深有感触,东厂传承的隐身法,若是如此轻易就被破解,那才真是怪事。
更夸张的是,孙守法安排人守住所有窗口,依然被他们悄悄潜入堡内。
这些士兵竟然能如壁虎般沿着棱堡侧翼的直角墙面爬到顶楼露天台,再通过天井进入堡内。
后来,孙守法不得不使用排盾来阻挡他们攀爬,可最终还是中招。
这些士兵通过地道进入轨车补给口,将遇到的人都催眠昏睡,再次取得胜利。
一个月里,他们被这样“折腾”了十八天,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士兵是如何做到的。
而“大明快速反应军”自然不会轻易透露他们的手段。
后来,孙守法和马进山离开皇庄后,这些士兵只能互相偷营。
《新编三十六计》被他们灵活运用,再加上高宇顺的注释,他们简直将各种战术玩出了花样。
于是,棱堡的改良版应运而生,各处都装置了防攀爬伸缩网。
然而,这些改良似乎也无法完全阻挡他们的“奇袭”。
孙守法和马进山始终无法认同这种“猥琐战术”,但在内心深处,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些手段确实有效。
他们深知,战争从来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是智慧的较量。
而这些“大明快速反应军”的士兵们,虽然手段不够正统,但他们的生存能力和战斗本能,却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力量。
研究院的后院里,李具庆正带着两个儿子整理草药。
吴氏抱着小女儿站在廊下,看着丈夫蹲在药圃前,小心翼翼地将一株刚从南方送来的“金鸡纳”栽进土里,嘴里还念叨着:
“爹说过,草木有灵,能治天下病。”
医科楼的架子上,已摆上了一排排贴着标签的瓷瓶,有从矿城送来的硫磺、硝石,也有从江南采来的薄荷、艾草。
太医院的老医官们起初瞧不上这年轻后生,可瞧见他批注的《本草纲目增补》里——
竟记着如何用蒸馏法提炼草药精华,如何用硫磺与猪油调和治烫伤,不由得收起了轻视。
“李郎君,”
有个白胡子医官捧着本医案来讨教,
“这‘疟疾’,真能用这金鸡纳树皮治?”
李具庆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泥:
“家传的方子上写着,南洋那边的土人就靠它救命。
咱们先试试,若是有效,就能救多少边关将士。”
他指着墙角的蒸馏器——
那是皇庄新送来的,铜制的,亮晶晶的,
“等提炼出纯露,药效或许更厉害。”
此时的皇庄工坊里,工匠们正围着一台新造的轧机忙碌。
通红的钢坯被塞进滚筒,轧出平直的钢板,溅起的火星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韩赞周拿着图纸,嗓门比锤声还响:
“再调紧些!
这铁轨得能经得住万斤重的轨车!”
旁边的木架上,摆着几具拆开的仁慈弹,弹壳上钻了些细孔。
“按陛下说的,”
高宇顺拿起一枚,
“里头掺点迷迭香,既能催眠,又能驱虫,省得弟兄们在野地里遭蚊子咬。”
工坊外的空地上,几个“快速反应军”的士兵正缠着操炮手讨教。
“张匠师,这单管炮能不能再改小点?”
一个小个子兵拍着马背,
“太重了,马跑起来晃得厉害。”
操炮手被缠得没法,只好蹲下来画图纸:
“改是能改,可威力就得减三成……”
话音未落,那小兵眼睛一亮:
“三成就三成!
能在马上打出去就行,咱们讲究的是出其不意!”
远处的演武场上,孙守法正盯着士兵们演练骑兵列阵。
阳光照在甲胄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瞥见场边几个“快速反应军”的士兵,正猫着腰往草丛里钻,准备偷袭“敌军”的粮车,他忽然叹了口气。
“马兄,”
他扯了扯马进山的袖子,
“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学两手?”
马进山望着那些像泥鳅似的士兵,半晌才道:
“学归学,可咱的刀,不能丢了堂堂正正的底气。”
孙守法咧嘴一笑,抽出腰间的刀,阳光在刀刃上跳了跳:
“那是自然。”
风从漠原吹来,带着沙尘的气息,也带着些微的青草香。
朱有建站在研究院的角楼上,望着远处正在铺设的轨车轨道,像一条银色的线,慢慢伸向天边。
他知道,这大明的复兴,就藏在这一刀一枪、一砖一瓦里,藏在那些肯认字的兵、肯试药的医、肯琢磨新法子的匠人的手里。
日子还长,路还远,但只要往前走,总有一天,这风沙会停,这江山会绿,这百姓的笑声,会盖过边关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