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到,在衙役们威严的“升堂……威武……”的低吼声中,备受全城关注的负心汉一案正式开审。
程青澜站在人群中,身边是沈静姝和庄若芸,身后是宋元佑,乔修文还有宁奕。
沈静姝侧眸,但见程青澜神色淡然,她难道不激动吗?心里埋着滔天恨意,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日。
程青澜当然是激动的,她怎么可能不激动?天日昭昭,楚怀南终于要现原形了,等待他的是律法的裁决,是毁灭。只是她在漕帮多年,早已历练出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亦能泰然处之。
随着惊堂木的一声响,原本嘈杂的围观人群安静下来。
楚怀南夫妻被带上公堂,两人一个尚未革职,一个尚未褫夺五品诰命的封号,所以,不用跪下听审。
楚怀南一上公堂,看到裴大人作为主审,京都府衙的杜大人和刑部的左侍郎也在,就觉得大事不妙,这是三司会审的架势啊。
而且,外头还有那么多前来听审的老百姓。一双双愤怒、鄙夷的眼睛,好似千万支利箭恨不得将他洞穿。
楚怀南手心里全是汗。
他很清楚,今日若是不能自证清白,他的仕途就到头了。
乔氏看到这阵仗,眼中闪过一丝惊慌,目光四下搜寻,想要找到大哥的身影,然而,没找到。怎么办?乔家真的不管她了吗?
“楚大人,现你母亲楚肖氏状告你用药毒哑了她,并将她囚困于慧觉庵,想将她虐待至死,你可有话要说?”裴大人沉声问道。
他也是开堂之前拿到了杜大人送来的楚肖氏的状纸以及口供。也不知杜大人是怎么说服楚肖氏提告自己儿子的。
这罪名一出,围观的人群炸了。
“天呐,这楚侍郎不但杀妻灭子,还残害自己的亲娘。”
“这楚侍郎太不是东西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简直就是披着人皮的狼,中山狼。”
“我本来还不信楚侍郎会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现在连他自己的老娘都要告他,容不得我不信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讨楚侍郎。
乔修文听着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这真是他向来敬重的姑父吗?
公堂上,楚怀南先是一怔愣,不是问停妻另娶,杀妻灭子案吗?他都想好应对的说辞了,还是有信心摆脱罪责的,但现在突然变成母亲要告他,不管最后能不能扳过来,一个大不孝的罪名他是逃不脱了。
楚怀南飞快地打着腹稿,悲痛道:“裴大人,这实乃无稽之谈,母亲中邪后神志不清,状若疯魔,她的话做不得数的呀!”
“府医诊断过,我母亲乃是受了刺激,惊惧之下得了失语症,不信的话,大人可以传府医来问,我将母亲送去慧觉庵养病,也是因为府医说,换个清净的环境,有利于我母亲病情的恢复,再则母亲的病乃是中邪,送到庵堂,有神佛保佑,我想着说不定能压住邪祟。至于虐待一说,实属无奈,我母亲发起病来见人就打,还自伤,没办法,只能在她发病的时候将她绑起来,还望大人明察。”
楚怀南扮演着被污蔑不孝,而万分委屈的大孝子,心想:府医早已收了他的银钱,离开了京城,想找府医对证,人都找不到。而慧觉庵的主持师太如果不想获罪的话,就应该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乔氏义正言辞道:“大人,我夫君最是孝顺我婆母,我婆母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我夫君端茶递水,侍奉汤药,照料的无微不至,婆母中邪后,夫君更是不眠不休在病床前伺候,府里人人皆知我夫君是个大孝子,请大人明察,不能任由人红口白牙如此污蔑我夫君。”
裴大人嘴角噙了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惊堂木一拍:“带府医。”
衙役马上将府医带了上来。
楚怀南大惊,府医不是离开了吗?他派人盯着府医拖家带口离开的,为何又会来到公堂之上?
“你是楚府的府医韩大夫?”
“回大人,小民韩百木,已经担任楚府府医七年有余。”
“楚老夫人楚肖氏到底是得了失语症还是被灌了哑药?”裴大人问话。
楚怀南紧张地看着韩百木,想用眼神警告韩百木,可韩百木根本不与他对视,接收不到他的信号。
“回大人,楚老夫人是被灌了哑药导致失语,是楚大人让小民说老夫人得了失语症,他还给了小民一百两银子,让小民一家离开京城,小民怕不走的话,会被灭口,故而在老夫人被送往慧觉庵后,小民也匆匆离开了京城。”
“你一派胡言,你说,是谁让你这么来害我?”楚怀南激动地叫嚷起来。
啪……惊堂木重重落下。
裴大人严厉警告:“楚大人,肃静,否则以藐视公堂罪论处。”
转而和声问韩百木:“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韩百木心说:那不是迫于无奈吗?把柄被人捏在手里。
但面上却是慷概之色:“回大人,小民行医半生,从未做过这等亏心事,小民越想越愧疚,小民不能因为自己遭到威胁就让真相埋没,所以小民又回来了。”
“知错能改,算你良心未泯,带下去,再传慧觉庵的相关之人。”
人群中,一个少女拼命地往里挤。
“让让,你们让让……”
这少女正是楚灵珊。
就在她准备离开慧觉庵时,官府来人,把主持师太和负责看管祖母的姑子都给抓了。
她一路跟了回来,才得知,大理寺要公开审理父亲的案子。
终于,满头大汗的楚灵珊挤到了最前面。
刚好看到慧觉庵的主持师太等人被带上公堂。
庄若芸手肘碰了碰程清澜,努了努嘴,示意她往右看。
程青澜目光微转,看到了满目焦急的楚灵珊。
终于还是赶上了呀!
楚灵珊还不算太笨,知道第一时间去慧觉庵,可惜去晚了,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改变今日的结局。
楚灵珊注意力全在公堂上,完全没留意到不远处的程青澜等人。看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受审,楚灵珊的心狠狠揪着。
父亲母亲,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