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楚灵珊撅着嘴:“娘,真的非去不可吗?我不想去。”
事情闹得这么大,而且是被书院的院长,先生,师兄们当场抓包,相信现在整个书院都知道了,丢脸死了。
她可不想出去被人指指点点。
乔氏拉过女儿的手:“傻孩子,难道你以后都不出门了?其实也算什么大事儿,哪个当爹当娘的不为自己的子女考虑?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你爹运气不好,犯小人。”
“这件事,只要咱们自己不当回事,谁会在意?你越是觉得自己错了,心虚,人家可就真当回事了。”
楚灵珊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吗?
“听娘的不会错,当然,风言风语不可避免,你就当没听见,不用生气,更不要在意,就坦坦荡荡,明白吗?”
楚灵珊咬了咬唇,点点头,娘的意思不就是……当个厚脸皮吗?
梁府今日宾客如云,大门前车马如龙。当然,此梁府非梁相府,而是太常寺梁少卿的府邸。
几位夫人下了马车,互相打招呼。
“你们听说了吗?梁夫人家今日请了楚家夫人。”
“听说了,我本不想来的,就是因为楚夫人要来,我才来,来看热闹。”
几位夫人掩嘴而笑,看来大家的目的都一样。
“那楚夫人乔氏素来清高,又要强,她家老爷丢了这么大个人,而且关于她家老爷停妻另娶,杀妻灭子的事儿都传遍京城了,她还好意思来吗?”
“换我,我是不来的,我脸皮薄,丢不起这个人。”
“你们说,乔氏知道他家老爷在梧州老家有妻室吗?”
“不好说,或许知道也不一定,毕竟楚侍郎年轻时,风流倜谠,一表人才。”
几个夫人说着从楚家的马车旁经过,车内的楚灵珊当即变了脸色。
“娘,她们在说什么?什么停妻另娶,杀妻灭子?”
乔氏道:“都是造谣的,你别理会就是。”
“可是,哪有这样的造谣的,太过分了。”楚灵珊气的手都在抖。
她以为那几个夫人嘲笑娘,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她们还造爹的谣。
“清者自清,你要相信你爹不是那样的人。”乔氏安慰道。
“好了,咱们也下车吧!”
乔氏起身下车,楚灵珊犹犹豫豫,她不像娘,有颗强大的心脏,她害怕面对冷嘲热讽,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尖利的刀。
“珊儿,下车。”乔氏不容质疑道。
楚灵珊咬咬牙,钻出车厢,下了马车。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只觉有许多不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乔氏气定神闲,若无其事地朝梁府大门走去。
就在她递上请柬,梁府的下人登记礼物时。
突然一个老乞婆冲了过来,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了乔氏的腿。
乔氏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
“啊……你谁啊,快走开,走开……”
老乞婆死死抱住她,哭求道:“媳妇,媳妇,你行行好,你帮我跟怀南说说,不要把我关起来,我是他娘啊……我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他不能这么对我呀……”
梁府大门前发生的这一幕,很快引来围观者,甚至已经进了府的夫人小姐们纷纷折返回来看热闹。
乔氏惊魂未定,听了老乞婆的哭诉,更是三魂七魄乱飞。
婆母怎么会出现在这?她不是在慧觉庵吗?
乔氏茫然地抬眼,看到一双双嘲讽的眼睛,一张张不怀好意地笑脸,还有数不清的指指点点的手,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楚灵珊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这老乞婆是她祖母?
还是汪嬷嬷先反应过来,去扯老乞婆:“哪来的老乞婆,在这胡言乱语,还不快把人拖下去。”
就算这位真是楚老夫人,现在也不能认。
然而没人上来搭把手,汪嬷嬷一个人根本拽不动老乞婆。
老乞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糊在乔氏的华服上。
“当初是你们说,不能让柳氏母女来京城,我才把她们推下水的呀,都是你们让我干的……我为你们,连亲孙女都杀了,如今我病了,你们却这么对我,你们怎么对得起我这个老婆子啊……”
围观的人本来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看乔氏出丑,没想到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所以,负心汉的故事,是真的,唯一不同的,故事里那可怜的死去的孩子的是个男娃,而现实中是个女娃。
“天哪,这一家人简直丧尽天良。”
“之前我都只当故事听,还以为是谁要整楚大人,结果,竟是真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楚大人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人面兽心,伪君子。”
汪嬷嬷急了,怒斥道:“老乞婆,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到底是谁让你来闹事,如此编排我家老爷和夫人。”
这时,一声厉喝响起:“你们在闹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京都府衙的杜大人来了。
有人道:“杜大人,这老婆子自称是楚老夫人,在控诉她儿子和媳妇逼她杀了在老家的妻女。”
“不,不是这样的,都是子虚乌有。”乔氏总算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反驳。
一位夫人轻飘飘地说道:“楚夫人,是不是子虚乌有,让杜大人把人带回去查查不就知道了。”
乔氏顿时哑了,查,这件事经得起查吗?
杜大人看了眼死死抱着乔氏双腿哭泣的污糟婆子,问乔氏:“楚夫人,她果真是你婆母吗?”
乔氏摇头,脸色煞白。
杜大人手一挥:“把人带回去好好审问,若是假冒楚老夫人故意闹事,散播谣言,严惩不贷。”
立时两个随从上来把人给拖走了。
杜大人对乔氏道:“楚夫人,你放心,这件事,本官必定彻查清楚,还楚大人和楚夫人一个公道。”
乔氏脚下一个踉跄,仿佛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了个干净。
婆母被京都府衙带走了,这下真的完了。
老爷完了,楚家完了。
有人高声道:“杜大人,您可得查仔细了,莫要放过一个恶人。”
杜大人神色凛然:“这是自然。”
梁府中,正在张罗接待宾客的梁陶氏,听到下人的禀报后,冷冷一笑:“如果楚夫人自己走了就罢了,若她还要进来,就拦住她,今儿个是梁府大喜之日,这种晦气之人还是莫来沾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