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在工部衙门的烛火下,铺开了一幅《大明内外危局图》。图上用朱砂标着两处:一处在京师,圈着“官僚结党”“盐铁专卖舞弊”;一处在辽东,写着“女真异动”“边军欠饷”。他指尖划过这些标记,想起两洲殖民时印第安部落的话——“最硬的堡垒,往往从内部朽坏”。这夜,他写下《固本防蚀策》,准备次日呈给万历皇帝。
面圣时,林远没绕弯子,直接点出要害:“两洲的钢舰能挡外寇,却防不住朝堂的蛀虫。臣在北美见部落议事,首领若私占公物,族人可砸其帐篷;大明若要长治,得让贪墨者无处藏。”他把《固本防蚀策》摆在御案上,核心三条如钢针般尖锐:
- 设“廉察司”:直属皇帝,专查官僚与大资本勾结(如盐商贿赂漕运官、铁商把持官矿),可直接抄家拿人,不必经吏部批文。林远举例:“两洲的共益仓,账册每月公示,部落人与移民共查,三年无一笔糊涂账。”
- 行“资产明账”: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需申报田产、商铺、银钱,由廉察司核验,若与俸禄不符,即算贪腐。“就像两洲的工匠定级,手艺高低看实操,官员清浊看明账。”他呈上两洲首领的“族产账”(用绳结和汉字混记,却分毫不差),“部落人尚知透明,何况朝臣?”
- 抑“资本兼并”:严禁盐、铁、粮等行业由少数商人垄断,比如规定“一户盐商最多占两州引地”“铁矿开采需官商共股,朝廷占五成”。林远直言:“江南的丝绸商、山西的票号,已隐隐有垄断之相,若不遏制,将来会比外寇更难制。”
万历皇帝捏着奏折,沉默半晌。他何尝不知朝堂积弊?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林远见状,又递上一份《两洲治腐案例》:黑松林部落有个里正私吞钢料,被族人捆送巡检司,不仅被革职,还罚没三年俸禄——“外族人尚懂规矩,大明官吏更该敬畏法度”。皇帝终是拍了案:“准!就从廉察司设起,你兼着首任指挥使。”
廉察司刚挂牌,就办了件大案。江南盐商王某,勾结漕运总督,垄断了两淮盐引,每年私吞税银十万两。林远让人拿着两洲的“共查法”(官、商、民代表共审),在扬州府开堂,让盐户、漕工当证人,王某的账本(用两洲传来的“复式记账法”查出破绽)被公之于众。最终王某抄家,总督革职,消息传开,京师的官员夜里都睡不安稳——谁都知道,这位从两洲回来的林侍郎,手里有把“钢尺子”,量得出贪腐的深浅。
对内防蚀的同时,对外的军事堡垒与殖民布局也在加速。林远奏请在辽东、云南、南洋设三处“战略堡垒”:
- 辽东堡垒:用两洲硫磺钢筑墙,配备“连珠炮”(射速比旧炮快三倍),铁轨从京师直通堡垒,三日可运兵五千、粮万石。堡垒内还设“汉满学堂”,教女真子弟学汉语、习农桑,林远说:“让他们放下弓箭,拿起锄头,比筑十丈墙管用。”
- 云南堡垒:结合两洲的“雨林防御术”,在瘴疠区种“防瘴草”(从南美引进,能净化空气),堡垒四周铺橡胶轨(防湿滑),驻军一半是大明士兵,一半是归顺的土司兵,共守边境。
- 南洋堡垒:建在吕宋岛,与两洲的五舰形成“三角联防”,钢舰从南洋到北美只需月余,能快速驰援。堡垒旁设“华商侨居区”,葡萄牙、西班牙商人若想进入,需持“明廷签发的侨证”,按大明律纳税,不得干预当地事务——“就像两洲的侨居区,客随主便”。
各民族的融合,藏在细节里。林远让人在辽东堡垒办“双语学堂”,课本左边是《论语》,右边是女真谚语;在云南推广“汉夷互婚”,凡通婚者,朝廷奖钢犁一具、丝绸两匹;在南洋教土着“水车灌溉”,用两洲的“钢木混造车”(钢轴木轮)运粮,比他们的独木舟效率高十倍。有个吕宋酋长,学会了用“两洲通宝”算账,笑着对林远说:“你们的钱,比贝壳好记,你们的稻子,比野果管饱,咱认这个‘大明’。”
这年冬,林远在工部衙门的墙上,挂了幅新图——《大明扩张全景图》。图上,辽东的钢墙、云南的橡胶轨、南洋的堡垒、两洲的五舰,用红色铁轨连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把各民族、各殖民地都拢在其中。图的角落,画着个小小的钢舰,旁边写着:“扩张不是占地,是让钢舰护炊烟,让学堂响书声,让每个角落的人,都觉得自己是‘大明人’。”
万历皇帝来看图时,指着两洲的位置问:“林爱卿,那里的印第安人,现在认大明吗?”林远答:“上个月的奏报说,黑松林部落的孩子,学写的第一个汉字是‘家’。”皇帝沉默良久,叹道:“若历代先帝能见到这图,该多欣慰。”
夜深了,林远还在看《两洲实业进展》:北美第五座钢铁厂投产,南美橡胶林的产量翻了番,两洲的印第安工匠,已经能独立造出“连珠炮”的零件。他知道,内外兼防的布局,不是为了一时的扩张,是为了让大明的根基,像两洲的硫磺钢一样——既硬得能抗风雨,又韧得能融各族。
窗外,北洋化工坊的灯火与顺天府钢铁厂的高炉火光,在夜空交织成一片暖光。林远铺开纸,写下给王守仁的信:“京华的铁火,已和两洲的钢花接上了。下一步,该让这火,烧得更旺些。”
信末,他画了个小小的齿轮,一半刻着“内”,一半刻着“外”,咬合在一起,像个永不停歇的轮子——这轮子,正带着大明,驶向一个更广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