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部的梅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佐藤正南趴在房间的书桌上,鼻尖几乎要贴上笔记本。台灯昏黄的光晕里,第17页的纸面上满是深浅不一的划痕,橡皮屑像座小小的雪山,堆积在“春日部防卫队集合计划”标题下方。他握着铅笔的手指微微发颤,看着刚写下的“9点”两个字,咬着嘴唇又掏出橡皮。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修改集合时间了。第一次写“9点”时,他担心太早会让大家抱怨;改成“9点半”后,又怕耽误寻找传说中雨后才会出现的“彩虹蜗牛”;此刻,橡皮在纸上反复摩擦,纸张被磨得薄如蝉翼,随时可能破出个洞。正南吸了吸鼻子,突然发现橡皮屑里混着一丝透明的黏液——是阿呆的鼻涕,不知何时粘在橡皮上,此刻正将“别迟到”三个字晕染得歪歪扭扭,像在雨中融化的糖霜。
窗外的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正南望着水痕发呆。他想起昨天妮妮宣布任务时的模样,抱着兔子布偶的女孩眼神坚定,声音清脆:“这次我们要找到能让鼻涕变成彩虹色的蜗牛,正南你来安排集合计划!”当时小新欢呼着把屁股贴纸拍在他背上,林哲默默递来削好的铅笔,就连总是专注实验的阿呆,也推了推眼镜,认真地点头。
可越是被大家信任,正南越觉得肩头沉重。他翻开笔记本背面,用指尖轻轻抚过那四行铅笔字——“春日部防卫队”五个字被反复描摹,每一次都在“队”字末尾顿笔,力道逐渐变轻,最后一行几乎淡得难以辨认。他记得小时候学写自己的名字,也是这样反复擦写,总怕笔画不够工整。
“要不……改成10点?”正南喃喃自语,铅笔尖悬在纸面迟迟不敢落下。楼下传来妈妈喊他吃饭的声音,他却像被钉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伙伴们可能的反应:小新会不会嫌太晚不能睡懒觉?阿呆的鼻涕胶水实验会不会因为迟到错过最佳观察时间?还有妮妮,她会不会觉得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正南掀开窗帘,看见路灯下五个熟悉的身影——小新举着用雨伞改造的“动感探照灯”,阿呆的护目镜上挂着水珠,手里还抱着装满实验器材的箱子,妮妮踮着脚试图踩水坑,裙摆溅上泥点也不在意,林哲正低头画速写,而风间,居然破天荒地没有拿着习题册,而是揣着一本《春日部昆虫图鉴》。
“正南!出来玩!”小新的声音穿透雨幕。正南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抓起笔记本冲下楼,连拖鞋都穿反了。雨滴落在发烫的脸颊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我把集合时间定在9点15分,可以吗?”
阿呆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鼻涕混着雨水滴落:“根据我的计算,这个时间蜗牛的活跃度和光线条件都刚刚好。”妮妮把兔子布偶塞进他怀里:“早就知道你能安排好!”小新则突然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满歪歪扭扭的路线图,每个路口都贴着屁股贴纸:“这是我画的寻宝地图!”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正南翻开笔记本,借着月光在集合计划旁画了五个手拉手的小人,这次下笔格外流畅。橡皮屑里的鼻涕黏液已经风干,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将“别迟到”三个字衬得格外可爱。他终于明白,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计划,而是伙伴们愿意陪着他,在反复涂改的时光里,共同书写独一无二的冒险故事。
回到房间,正南把笔记本郑重地收进抽屉。最底层躺着个铁盒,里面装着阿呆送的鼻涕结晶、小新的屁股贴纸,还有今天这份写满修改痕迹的集合计划。当台灯再次亮起时,他在新的一页写下:“下次冒险,就由我来当第一个到达的人。”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藏着比任何完美字迹都更珍贵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