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月梅耷拉着脸，毫无精神地拖过椅子坐下。
周铭轩紧随其后，单臂环抱着个鼓囊囊的纸袋，反手利落地带上门。
他把纸袋往桌上一墩，推到埋首书山的陆桥面前。
“鸡肉卷，我们都吃过了。”
陆桥从书山海卷中抬头，略带疲惫地问：“怎么样？”
月梅一手按住脖颈，扭动起来，发出“咯咯咯”的骨炸声：
“不怎么样，什么都没有，铁定是你多想了。”
今天他们需要的阅读量堪称惊人。
陆桥已经在这间小阁楼里待了整整一天，从早上到天黑。
他和周铭轩还好。
陆桥是从倒悬山的学堂当中读书过来的，而老周更曾是衙门里的文书。
只是月梅就受不了这罪，她在椅子上坐不了超过一个小时。
看着面前的文卷就打瞌睡。
所以每隔会儿就找各种理由往外跑，入夜之前出去，完全黑了才回来。
好在陆桥叫她带上老周。
陆桥对于那个“黑焰”的标记点实在是在意，这就像是某种启示。
他看向周铭轩：“老周，地下你看了吗？”
周铭轩点头：“看了，陆小弟，‘笔仙’确定地下什么都没有，我们反复踱步，也觉得是实心的。”
月梅把椅子反过来，骑坐上去，胳膊叠架着椅背，下巴搁在胳膊上
“拜托，你不是先去过一趟？那里挨着闹市区，是特色水乡建筑群，也是小镇的中心。精灵姐姐说了那是标记……它看上去就是个标记。”
陆桥更加疲惫了，他用手抓抓头发，沉沉叹气。
老狼要是在就好了，自己真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在幻境中弄出那样的东西。
可惜当时也没留个名牌。
“你呢？陆桥，你这怎么样？”月梅扬了扬下巴。
陆桥往后靠了靠，背贴着椅背。
朝着面前的一大堆卷宗摊手。
“我得向痕迹科道歉，他们很专业，也很仔细。”
“微物证、工具痕迹、足迹、遗留物、法医物证、化学分析和灵子残留等等等，全部都有。”
“多个小组分别调查，给出了同样的结果。”
“也难怪岩老七会那么说，‘从痕迹科的角度，他们就是自杀’。”
“死者们生前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大家围着篝火坐成扇形，可能聊着天，然后就一个一个自爆了。”
陆桥又叹了口气：“要是能知道他们死前在聊什么就好了。”
月梅眼中突然闪烁起来。
“你不是可以和动物沟通吗？要不我们去找找目击证‘兽’？没准有戏。”
陆桥摇了摇头：
“队长，‘通灵系’不是什么罕见的能力，仙术第86号的『聚兽』和第87号的『调禽』都可属于通灵，痕迹科也有对应的人员。”
他指着其中一份文档中的描述，“青锋小队向来喜欢提前赶走动物，他们布置的警报结界中就加入了驱虫驱兽的术式。”
“唉。”月梅垂下脑袋，“所以现在就是没辙呗。”
“舆图上也没有异常。”老周说。
“没错，”陆桥接话，“所有的痕迹线索，在青锋小队出事的地方，就跟被刀切了似的，齐刷刷断了。其实不论我们的任务是接着追踪还是调查死因，都已经非常困难了。”
老周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无奈：“其实也跟这里妖精出没有关系，息壤镇的妖精密度这么大，周边的妖气错综复杂，沃里克本就没第一时间追击，青锋小队出事之后对方的妖气更难追踪。”
“或者——”
一个陌生的、带着点随性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房门不知何时又被推开了一条缝。
三人齐刷刷扭头。
门口倚着一个视觉年龄三十五六的男人。
一头微卷的棕发被条深灰色束发带松松垮垮地拢在脑后，扎了个带点蓬乱感的小揪，几缕不羁的卷发散漫地垂在额角和耳畔。
眼神锐利，皮肤因长期待在室内而苍白，但下巴上是修剪得还算整齐的短须。
穿着一身工装，袖口可能因为经常挽起而有些松垮，但总得来说还算清爽，小帅。
面对三双充满警惕和问号的眼睛。
来人嘴角一勾，甚至还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你们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月梅、陆桥、老周，三人如同排练过一般，异口同声，字正腔圆：
“不是，你特么谁啊？！”
话音未落，一只毛茸茸的“嗅风鼬”如同闪电般“吱吱”叫着窜进来，熟门熟路地顺着那人的裤腿就往上爬，亲昵地往他怀里钻。
月梅三人瞬间瞪圆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气，那声音整齐得能当音效使：
“岩老七？？？！！！”
月梅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破音，“你…你你你…你搞什么鬼？！”
门口的男人，或者说，岩老七咧嘴一笑，那笑容带着点痞气，和他之前见到的在痕迹科那副“技术宅”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伸手熟练地挠了挠怀里嗅风鼬的下巴，小家伙舒服得直哼哼。
“反应不用这么大。” 他晃了晃脑袋，脑后的小揪也跟着晃了晃，“我之前是没日没夜干活，懒得收拾，回去睡了一天一夜，就好了，虽然还没全醒，但也得干活了。”
他边说边旁若无人地走进房间，顺手带上门，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己家。
他环顾了一下堆满卷宗的小阁楼，目光尤其在陆桥面前那座“书山”上停留了片刻：“那么多报告，你们都看啊。”
“说真的，要不要去案发地看看？”
月梅“噌”地一下从反坐的椅子上弹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案发地还能看？能去当然好，我们也有自己的法术，但过去那么多天，痕迹早就没了吧？”
岩老七挠了挠头：
“你也太不了解痕迹科了，这种重要现场，怎么可能不保护？”
“不过好几天下来，现场肯定跟之前也不完全一样了。”
“还有……司道监西部总部来人了，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他们，到时候顺路可以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