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死死攥着林疏桐的手腕,将她从即将坍塌的门口拽了出来。
掌心传来的紧绷与湿滑让我几乎抓不住她的皮肤,那种冷汗与灰尘混合的触感令人不安。
身后,周明远那间布满罪恶的暗室在巨响中被彻底吞噬,混凝土和钢筋的哀嚎仿佛是他最后的诅咒。
爆炸的气浪扑在后背,带着灼热与碎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
我们一刻也不敢停留,迎面冲进了幽深而摇晃的走廊。
脚下的地面不断震颤,仿佛随时会裂开,每一步都像踩在不稳定的浮冰上。
“小芸的定位信号在——”我的话被脚下剧烈的震动硬生生掐断。
耳膜因突如其来的轰鸣而嗡嗡作响,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又仿佛就在头顶炸裂。
整栋建筑像一头濒死的巨兽,发出痛苦的呻吟。
头顶的灯管疯狂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扭曲,如同挣扎的鬼魂。
每一次灯光熄灭的瞬间,黑暗都像是吞没了一切,只剩下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粉尘和一股……臭氧的味道,那是电路烧毁时特有的气息。
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但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喉咙火辣辣地疼。
“这边!”林疏桐的声音在混乱中保持着一丝冷静。
她的声音穿透了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
她反手拉住我,指向走廊深处的紧急出口标志。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我意识到她也在颤抖,但她依旧坚定地拉着我前行。
那绿色的光芒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像是地狱里唯一的希望。
荧光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被浓烟吞没。
我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手腕上那块多功能战术终端的屏幕上。
冰冷的金属贴着手腕,屏幕微弱的蓝光映出我紧绷的脸。
一个微弱的红点在简陋的建筑平面图上闪烁,信号极其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每一个跳动的红点都在提醒我:时间正在流逝。
那就是小芸的定位信号,她颈后那个纹身里植入的微型信标,此刻正穿透层层钢筋水泥,向我发出微弱的求救。
我能想象到她蜷缩在某个角落的样子,或许已经受伤,或许正听着头顶这如雷般的崩塌声。
“信号源在我们的正下方,垂直距离大概……三到四层楼。”我一边踉跄着奔跑,一边快速分析着数据流,“必须先进入安全通道,那里的结构最稳固,也是唯一的垂直通路。”
就在这时,走廊里所有的扬声器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周明远那因痛苦而扭曲的声音,竟清晰地回荡在每一寸空间。
那声音仿佛直接钻进大脑,让人心脏骤停。
“沈墨……你以为你赢了吗?”他的声音嘶哑而疯狂,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你上传了数据又如何?你毁了我的实验室又如何?你只是……你只是我净化计划里一个最完美的‘变量’而已!你的血液,天生就拥有最强的适应性和稳定性,是稳定强化剂唯一的‘容器’!我用你的血,是为了创造一个没有病痛和衰老的新世界!而你们……你们这些凡人,却要亲手毁掉它!”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我的大脑。我的血?
我的身世一直是个谜,难道这就是我从小被秘密机构收养的原因?
我不是孤儿,而是一个……实验素材?
“别听他的!他在动摇你的心智!”林疏桐在我耳边厉声喊道,她的手指用力掐了我的胳膊一下,疼痛让我瞬间清醒。
那一瞬的剧痛让我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我毁掉的不是新世界,是你用无数无辜者的生命堆砌的妄想!”我朝着空无一人的走廊怒吼,但回应我的只有建筑坍塌的巨大轰鸣。
周明远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仿佛来自地狱深渊:“没用的……强化剂已经和我完全融合了……虽然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但它溶解我大脑的同时,也在激活整栋楼的自毁程序……哈哈……你们谁也……活不成!”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扬声器里传出的一阵血肉溶解般的“滋滋”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声音像是某种液体在高温下沸腾,又像是皮肉被慢慢腐蚀。
他死了,用最惨烈的方式,并且想拉着我们所有人陪葬。
前方的路被一根断裂的承重柱彻底堵死,火花四溅的电缆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上面。
空气里飘着烧焦的气味,还有电流窜动的噼啪声。
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通风管道!”林疏桐指向天花板,“小芸指甲里的金属碎屑,材质和这里的通风管道一样!她可能尝试过从那里逃生!这条路一定能通向核心区域!”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踩着墙边的杂物,借力攀上了摇摇欲坠的管道。
铁锈随着我的动作簌簌掉落,蹭在脸上像砂纸擦过。
林疏桐紧随其后。
她爬上时,我听到她急促的喘息,还有一声压抑的闷哼。
管道内部比想象的要宽敞一些,但充满了铁锈和尘埃的气味。
潮湿的空气夹杂着金属腥味,让人窒息。
我们只能依靠战术终端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匍匐前进。
每次挪动身体,都能听见外面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金属壁板在震动中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缓缓苏醒。
冰冷的金属摩擦着我的皮肤,每前进一米,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渗入骨髓。
我的手掌已经被刮破了几处,血迹在金属表面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终端上的红点,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它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指向一个方向——下方。
我们离她越来越近了。
我的心跳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剧烈跳动,我能感觉到每一次搏动都在胸口震颤。
我甚至能想象到小芸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还有她嘴唇微微颤动的模样。
“爸爸,你骗我……”她那句绝望的低语,像一把刀,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我必须救她,不计任何代价。
终于,我们前方的管道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垂直井。
黑暗在那里张开了嘴,仿佛等待着我们落入其中。
没有梯子,只有光滑的金属内壁。
冷风从井口吹上来,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
我从背包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攀岩绳索,一端固定在管道的接合处,将另一端扔了下去。
“我先下,你在上面接应。”我对林疏桐说。
“不,”她摇了摇头,眼神异常坚定,“小芸的定位信号虽然稳定了,但周围的生物能量读数非常混乱,这不正常。我必须亲眼确认。我们一起下去。”
我看着她,不再争辩。
在这座即将毁灭的钢铁坟墓里,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顺着绳索向下滑了大约十几米,我们的脚终于触及了坚实的地面。
脚下传来轻微的弹性,似乎是某种缓冲材料。
这里是另一条走廊,但和上面混乱的景象截然不同。
这里异常的安静、整洁,甚至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那种静谧得近乎诡异的氛围让人感到压迫。
空气冰冷刺骨,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是用一种泛着冷光的白色金属一体浇筑而成,没有任何缝隙。
金属反射出我们的倒影,清晰而冰冷。
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照得这里像一个巨大的、毫无生机的停尸间。
那灯光没有温暖,只有死亡般的苍白。
安全通道的入口就在前方不远处,厚重的合金门紧闭着。
门缝处透出一丝微弱的蓝光,似乎有电子锁在运作。
我快步上前,终端上的红点已经和代表我们位置的蓝点几乎重合。
她就在这扇门的后面,或者……更深的地方。
“等等。”林疏桐突然拉住了我,她的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们刚刚经过的走廊墙壁。
“沈墨,你看这墙……有点不对劲。”
我有些不耐烦,一心只想着小芸的安危:“现在没时间研究建筑材料了,必须马上……”
“不,你仔细看!”她加重了语气,“你看光线的反射,太平滑了,平滑得不像是金属,倒像是……”
她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那些墙壁。
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墙面反射出我们模糊而扭曲的倒影。
它们确实太平整了,整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仿佛每一块墙面都是一个绝对的平面。
我的脑中猛然闪过在暗室里,林疏桐点亮紫外线灯的那一幕。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我从战术腰带上取下那支小巧的紫外线手电,心脏狂跳不止。
“这些根本不是墙壁……”我的声音因为这个可怕的猜想而变得有些干涩,“是拼接起来的镜面。如果林疏桐说的是对的,那在紫外线照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