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这一嗓子，把整个防空洞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他那几个兄弟也跟着站了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看着林凡，想给他们大哥助威。
店里的气氛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沐清雪的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抓紧了林凡的胳膊。
“林凡，别……别跟他们吵。”
她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对方人多势众，又喝了酒，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林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他把怀里的萌萌交给沐清雪。
“清雪，你抱好萌萌，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
这种平静，让沐清雪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点。
林凡站起身，个子比光头龙哥高了半个头，气势上就先压了一截。
他没有看龙哥，而是看向了已经跑过来的服务员大姐和闻声赶来的老板。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个白背心，身材微胖，但眼神很精明。
“龙哥，龙哥，消消气，消消气！都是来吃饭的，和气生财嘛！”老板赔着笑脸打圆场。
光头龙哥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并不把老板放在眼里。
他一把推开老板，指着林凡吼道：“和气个屁！老子今天就要问问这个小白脸，他凭什么在老子的地盘上装逼！”
“点个破鸳鸯锅，还他妈整出那么多花样来！说！你是不是对家派来故意找茬的？”
林凡看着他那副醉醺醺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第一，我不是来装逼的，我只是想让我老婆孩子吃得好一点，这有错吗？”
“第二，什么叫你的地盘？这家店是你开的？还是这条街是你买的？”
“第三，”林凡的眼神陡然一冷，“我老婆孩子在这里，你最好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
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围观的食客们，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人家带老婆孩子来吃饭，想吃得讲究点，有什么问题？
是你自己先出言不逊，嘲笑人家在先的。
光头龙哥被林凡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个混社会的，平时耍横惯了，哪里讲得过林凡这种逻辑清晰的人。
恼羞成怒之下，他干脆不讲理了。
“我他妈就看不惯你这副样子！怎么地吧！”
他指着林凡桌上的九宫格红汤，嚷嚷道：“你不是能耐吗？不是懂行吗？那你敢不敢吃这个？”
“你要是能面不改色地把这格子里最辣的毛肚吃了，老子今天就给你磕头认错！”
“你要是不敢，就他妈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滚出去！”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所有人都看向林凡。
重庆火锅的辣，是出了名的。
尤其是这种老店的锅底，后劲十足，别说外地人了，就是本地人，没几个敢说能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沐清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林凡能吃辣，但也没见过他吃这么辣的。
万一吃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林凡，别……我们不吃了，我们走吧。”她小声央求道。
林凡却笑了。
他看着那个光头龙哥，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跟你比这个，太掉价了。”
“哈！你怕了！”龙哥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得意地大笑起来，“不敢就直说，别他妈找借口！”
“我不是怕，”林凡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火锅店老板，“老板，你这锅底，是不是你们店里最辣的？”
老板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是我们家传的秘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确实很辣了。”
“好。”林凡点点头，然后重新看向光头龙哥。
“这样吧，我们不比吃辣，我们比点别的。”
“比什么？”龙哥梗着脖子问。
林凡指了指那锅翻滚的红油，慢悠悠地说道：“老板刚才说了，这是他家的祖传秘方。既然是秘方，那用料肯定很讲究。”
“我们就来闻香识料。我闻一遍，把他这锅底里用到的所有香料都说出来，精确到产地和品级。”
“如果我说对了一样，你，自扇一个耳光。”
“如果我全说对了，你，带着你的人，滚出去，并且把我们这桌的单，买了。”
“如果我但凡说错一样，我们一家三口，立刻走人，并且，我把你那桌的单，也买了。”
“怎么样，敢不敢玩？”
林凡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闻香识料？
还他妈要精确到产地和品级？
这……这是开玩笑的吧！
火锅底料里，少说也有几十种香料，经过高温牛油的熬煮，味道早就混在一起了。
别说闻了，就是把料渣捞出来让你看，都不一定能认全！
这小子是疯了吗？
光头龙哥也愣住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啥？闻味儿？哈哈哈哈！你他妈是狗鼻子吗？”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身后的兄弟们也跟着哄堂大笑，觉得林凡就是个神经病。
火锅店老板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看着林凡，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他家的底料配方，可是绝密，除了他和后厨的老师傅，没人知道。
这年轻人，就算再懂行，也不可能闻出来啊。
“怎么样，不敢了？”林凡激了他一句。
“谁他妈不敢！”龙哥被酒精和怒火冲昏了头脑，想都没想就吼道，“老子跟你赌了！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好。”林凡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转头对老板说：“老板，麻烦你做个见证，顺便，也做个裁判。”
老板看了看自信满满的林凡，又看了看嚣张跋扈的龙哥，咬了咬牙，点头道：“好！我来做这个见证！”
他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在吹牛。
林凡不再废话。
他让服务员拿来一个干净的勺子和一个空碗。
他俯下身，用勺子在沸腾的红汤里，非常专业地，从锅底、中层、表层，各舀了一点汤汁，混合在碗里。
然后，他端起碗，闭上了眼睛。
整个洞子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萌萌也紧张地捂住了小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爸爸。
沐清雪的心，更是跳到了嗓子口。
林凡将碗凑到鼻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几秒钟后，他放下了碗，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老板，缓缓开口。
“主料，牛油，用的是川西黄牛的板油，油质纯净，没有杂味。”
老板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他怎么知道是川西黄牛的板油？
这可是他们专门去产地收购的！
林凡没有停。
“辣椒，三种。提香的是河南新一代，提色的是重庆石柱红五号，提辣的是贵州满天星。
比例大概是三比五比二，炒制前，用白酒浸泡过，去除了燥性，增加了醇香。”
老板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全中！
连他炒料前的小习惯都说出来了！
“花椒，两种。麻味的主力，是甘肃武都的大红袍，特点是麻味纯正，不发苦。
提香的是四川金阳的青花椒，特点是香气清新，不抢味。
两种都是用的去籽干花椒。”
老板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一个透明人视奸，所有的秘密，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光头龙哥的笑声，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到错愕，再到惊骇，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虽然不懂这里面的门道，但光看老板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就知道，林凡说的，一个字都没错！
林凡的目光扫过龙哥那张惨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香料，用到了八角、桂皮、山奈、草果、香叶、丁香、白豆蔻、小茴香……一共一十三种。”
“其中，八角用的是广西的春八角，个大饱满。
桂皮是越南的清化肉桂，味甜回甘。山奈是……”
他每说出一种香料的名字和产地特性，火锅店老板的脸就白一分。
而光头龙哥的脸上，就像是被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了一下。
“啪！”
“啪！”
“啪！”
当林凡把十三种香料，分毫不差，连一些极其细微的产地差异都点出来的时候。
火锅店老板，已经彻底站不住了，一屁股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林凡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怪物。
而光头龙哥，已经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不是人！
这是神！
林凡说完最后一种香料，将碗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看着光头龙哥，淡淡地开口。
“我说完了。”
“现在，是你履行赌约的时候了。”
“十三种香料，加上牛油、辣椒、花椒，一共十六样。”
“开始吧，扇自己十六个耳光。”
“然后，滚。”
“哦，对了，别忘了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