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也是在得知被太后指给皇上那一刻,便对皇上芳心暗许了吗?”
“是啊。”
皇后娘娘怎么忽然问这样羞人的话。
李静言面上漾起两团红晕,抬起手半遮半掩着面容,但也不耽误她回答皇后的问题。
妻妾本就应当爱慕夫君的嘛,这都是她该做的啦,虽然害羞,但也没什么不可以承认的。
教导她的姑姑嬷嬷们都说男子会怜爱这样的女子呢,果然没有骗她!
她絮絮对皇后说起来,最后总结道:“这世上真是好人多呢,莞常在那样的人总归是少见的,皇后娘娘不要放在心上呀。”
剪秋安排完了事情,心中惦记着主子,便赶了回来,在门口听到贵妃的话,亦是十分认同。
她明白主子的心结,可为此重病,实在是不值得啊!
乌拉那拉宜修也发现剪秋回来了,便说道:“好了,你也来了许久了,回永寿宫去吧。”
接着又吩咐道:“剪秋,你送送贵妃。”
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不再沟通。
剪秋扶着贵妃,将她送至门外,语调柔和:“皇后娘娘许是累了。”
李静言嘟囔道:“什么呀,皇后娘娘这是不想听本宫往下说了,那莞常在究竟有什么呀,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她直接戳破了剪秋。
莞常在有脸,但这话对着贵妃实在也解释不明白,只能半垂着头不说话。
见贵妃登上辇轿,便屈膝行礼,在后头说道:“奴婢恭送贵妃娘娘。”
剪秋再次踏入景仁宫的大门,然后进屋守在了皇后身边,嘴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总归是没什么用的,只打定主意要尽快解决莞常在,若是,若是主子真的好不起来了,她得让主子没有遗憾地走。
乌拉那拉宜修此时想的却不是莞常在,她仍沉浸在贵妃那句顺畅无比的应承声中。
何其天经地义般的回答啊。
也对,这才是贵妃啊。
皇上会知道吗?怀中温香软玉的身躯不过是一具空心皮囊。
“剪秋。”
她唤道。
乌拉那拉宜修产生了一点微弱的冲动,想要请皇上过来,由自己告诉皇上这个真相,看看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剪秋等着接下来的吩咐,但久不见主子说话,便低声问道:“娘娘?”
乌拉那拉宜修摇了摇头,叹道:“罢了,无事。”
剪秋站回原位,又听到主子说:“剪秋,你去拿纸笔过来,本宫要留一封信给贵妃,等我死后再给贵妃送去。”
“娘娘!”
剪秋流泪喊道:“您别这么说,有章弥院判在,您会好的。”
皇后只是冷然道:“本宫让你去,你就去。”
【贵妃亲启:
本宫同你回忆往昔,只觉沉疴尽去,无奈从御医口中得知,不过是回光返照,但纵得一夕清明,亦是庆幸无比。本宫心中如今唯有一事放心不下,皇上年岁长于本宫,亦有回天乏术之日,贵妃不妨效仿此事。】
一张纸被粗暴地揉成了一团,扔到地上,乌拉那拉宜修觉得留信不妥,便在第二日贵妃来时,口头细细叮嘱了一番,到了皇上的弥留之刻,千万别忘记告诉皇上,你是怎么喜欢上皇上的。
然后再将皇上的话记录下来烧给地下的自己。
在此之前,不得泄露分毫,不管是对谁都不能泄露。
李静言知道这就是遗言了,含泪应下了,还应皇后的要求发了个誓。
贵妃办事不牢靠,宜修是知道的,最后便说道:“贵妃,若违反誓言可是会报应在子女身上的,唉,本宫早知道你嘴上不把门,不该让你发誓的。可现下,唉,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
李静言大惊,严肃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妾一定守口如瓶,不等皇上驾崩前绝不会出口一字半句!”
宜修见贵妃也是默认皇上会死在她前头,然后她当上皇太后,又想笑了。
看来她想的没错,皇上本就比她们都要老,那样想又有什么错呢。
只是世事无常罢了。
一时又幸灾乐祸起来,她就是觉得落在纸面上的回天乏术太过危险,才叫来了贵妃用不会留下痕迹的话语叮嘱贵妃。
但显然,贵妃是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
不知怎得,乌拉那拉宜修仿佛对一切都释怀了,可能是习惯了忽视贵妃一切离谱言行的缘故吧。
也可能是对死后世界也有了盼头,她好像不再那么畏惧死亡。
自那日后,景仁宫就不再见任何人,包括贵妃。
皇后的病越来越重,她总是喘不上来气,脑子里又像是被敲进看了一枚钉子,外头还有锤子在一下,一下的敲着,不把她的整个脑袋锤裂开不罢休。
四日后,已经没用的莞常在失去了皇帝的帮助,自然是没有在剪秋的手段中活下来。
即使如此,皇帝也没有进去景仁宫,好像皇后不见任何人吩咐能命令得了他一样。
再三日,皇帝的第二位乌拉那拉皇后也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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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一个农妇想摘桃子吃,碰到了一株长着艳丽桃花的桃树。她给它浇水,施肥了一辈子,日日看着树上青涩的小果子慢慢长大。
在咬上饱满多汁的蜜桃前,农妇先一步倒在了树下。
谁为她人做嫁衣?谁为她人登天梯?
——【人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