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个传说,说京城有位厨子,手里有把能\"吃掉\"怨气的刀。这刀黑黢黢的,刀刃却亮得吓人,用它切菜时,能听见\"滋滋\"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吸走了。
这厨子姓张,大家都叫他张一刀。他祖上三代都是御厨,传到他这儿,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用刀。他那把刀是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用一块陨铁打造的,刀身上刻着七道血槽,每一道都浸过生灵的怨气。
张一刀有个规矩,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口,给那些等着砍头的死囚送最后一顿饭。有人说他是积德行善,也有人说他是为了那把刀。
\"死囚临死前,心里最是怨毒。\"张一刀一边给死囚盛粥,一边说,\"这时候的怨气最重,用我的刀切出来的饭菜,他们吃得最香。\"
没人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奇怪的是,那些吃了他送的饭的死囚,临刑时都格外安静,有的甚至还会冲他笑一笑。
日子久了,张一刀的刀越来越黑。起初只是刀刃发暗,后来连刀柄都开始发黑。每次用完刀,他都要用猪油反复擦拭,可那黑色就像渗进了骨头里,怎么擦都擦不掉。
\"这刀怕是要废了。\"张一刀摸着黑得发亮的刀身,叹了口气。
这天,菜市口要砍头的是个女囚。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被人诬陷与人通奸,被判了斩立决。那女子被押上来时,脸色惨白,却始终昂着头,眼里没有一丝惧色。
\"姑娘,吃碗粥吧。\"张一刀像往常一样递上热粥。
女子接过碗,突然笑了:\"你是个好人。\"
张一刀愣了一下。这些年他见过无数死囚,有哭的,有闹的,有疯的,像这样笑着道谢的,还是头一个。
\"我不好人。\"他低声说,\"我这把刀,专门吸人的怨气。\"
女子听了,反而笑得更灿烂了:\"那正好,我的怨气,够你用一辈子了。\"
张一刀没接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等那女子喝完粥,刽子手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他像往常一样,用刀尖挑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尝了尝。
这一尝,他差点把刀扔了。
那肉里竟有一股甜味!不是糖的甜,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解脱。
从那天起,张一刀发现自己的刀不再变黑了。不仅如此,每次用刀时,刀身上还会泛起一层淡淡的光。他试着用这把刀切菜,切出来的菜格外香甜;用来剃须,胡子根根脱落,皮肤却一点不伤。
消息很快传开了。有钱有势的人都来找他,想买他的刀。出价从一百两到一千两,最后涨到了一万两黄金。
张一刀只是笑笑:\"这刀不卖。\"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卖。直到有一天,他收拾行李,说要离开京城。
\"去哪儿?\"熟识的酒馆老板问他。
\"去个有孽镜的地方。\"张一刀背起包袱,\"我这把刀,该有个了断了。\"
孽镜台在城郊的一座古寺里。传说这镜子能照出人前世的罪孽,凡是做过亏心事的人,站在镜子前都会现出原形。寺庙的和尚说,这镜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已经存在了几百年,镜面上积了厚厚的业力,连阳光照上去都会扭曲变形。
张一刀来到孽镜台前,二话不说,举起刀就往镜面上砍去。
\"当\"的一声巨响,刀和镜子撞在一起,迸发出刺眼的白光。整个寺庙都在震动,和尚们吓得跪了一地。
等光芒散去,人们惊讶地发现:孽镜碎了,解怨刀也化了。碎镜片和刀屑混合在一起,在地上汇成了一汪清泉。
更神奇的是,这泉水竟有让人忘却仇恨的魔力。凡是喝过这水的人,心中的怨气都会消散大半。有人喝了,立刻原谅了仇人;有人喝了,放下了多年的执念。
张一刀却不见了踪影。有人说他站在泉边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化成了一缕青烟;也有人说他去了更远的地方,继续用他的刀化解世间的怨气。
直到今天,那座古寺的遗址上还有一汪清泉。泉水清澈见底,喝一口,心里就会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人们管它叫\"忘忧泉\",还说,那里面住着一位厨子,正用他的解怨刀,给世间所有的怨气做着\"最后一顿饭\"。
有诗为证:
一刀斩尽世间怨,
孽镜台前了因果。
若问厨子今何在?
化入清泉笑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