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拿手比划了一下,说:“你说,要我去劝秦鹤也?劝什么?”
董建终于把气喘匀了,稳了稳心神:“我应该从哪里说起呢?前些日子天寰的周年酒会上,你应该发现了……”
“你是说秦总把我的老同学都叫来宴会上这件事?”
董建点了点头,说:“他一直固执地认为,你就是他妻子……”
“是前妻。”简书然纠正道。
“对,是前妻,”董建继续说,“其实四年前他的前妻出事之后,鹤也一直都……不太好,他一直有个信念就是……舒桐还活着。”
“然后呢?”
“是这个信念让他活到了今天,虽然他没说过,但我知道,他一直很愧疚,他觉得该死的人是他,那天……”
董建看着简书然与慕舒桐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上听了他的讲述,半点儿波澜也没有。
“那天他好像确认了,你的确不是他前妻,那之后,他就不太对劲儿。”
简书然只觉得这一切莫名其妙,她笑了,说道:“这件事怎么听起来都跟我没关系,我能劝他什么,因为他愧疚,难道,要我装成一个死人吗?”
董建连连摆手,说道:“不是的,他真的很不对劲儿,他一直不肯给舒桐立碑,衣冠冢也不愿意,那天他终于肯了,然后……他找律师改了遗嘱,连他最心爱的马场都要整个送给我。”
董建越说越激动:“还有,他跟他爷爷的关系非常差,但他竟然前几天竟然把他爷爷接出来了,他还说,他爷爷如果有一天走了,要我替他去送送,这不奇怪吗?”
简书然并没觉得哪里不妥,她说:“或许,就像你说得,只是关系不好呢?”
“不不不,还有!”董建深深叹了口气,“他心脏有问题,应该定制复诊,但是最近他不仅没有复诊,甚至没有拿药,今天一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医院的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所以我担心……”
简书然明白了,为什么董建这么着急。
“你担心……他会做傻事?”
简书然虽然这么猜测,但是她并相信秦鹤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了解的秦鹤也,这么不会获得任何好处,只会伤害自己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的。
董建重重地点了下头:“我想来想去,他要做傻事,应该就是今天了?”
“为什么?就因为他没去医院?”
董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今天,是四年前,他前妻出事的日子。”
换而言之,今天,是慕舒桐的忌日。
简书然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在董建沉浸在自己焦躁的情绪,并没有发现。
“我很担心他,在确认你的身份之后,他接受了舒桐的死,一直以来支撑他活着的信念就崩塌了。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但我下午要上庭,所以我来拜托你,可不可以劝劝他。”
“那……你想想让我劝他什么呢?”简书然垂下眼睛,藏起了自己的情绪。
“随便什么都好,我想你说的话,他应该会听,”董建说完又急着补充,“只要找到他拖到我工作结束,我一定给他两巴掌!”
他的目光真诚又恳切,急切地希望简书然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与秦鹤也有关的事情,简书然一概都不想过问。
可,事关生死,她真的能高高挂起吗?
董建不是个莽撞的人,这四年里,或许他真的看到了秦鹤也的心路历程,才会有这么确凿的推理。
如果秦鹤也真的出了事……
简书然内心挣扎了一番,勉强笑了笑说:“好,那我……就帮这个忙。”
董建如释重负,他匆匆掏出纸笔,写下两个地址。
“这两个都是他家里的地址,公司地址你清楚的,其他……他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应该也不会去别的地方。”
简书然还要问什么,董建激动地握了握她的手,说:“拜托了,我还要准备上庭,稍后我再联系你!”
他说完转身就走,跑了没几步,想起了自己的文件箱,又返回来急匆匆走了。
简书然捏着那张纸条,叹了口气,她想问秦鹤也到底把前妻的墓碑立在了哪个墓园,如果今天是前妻的忌日,那秦鹤也不应该在墓园吗?
她泄了气,拿出手机跟秘书交代了下工作,让刚刚去休息的司机马上准备出门。
如果是四年前,简书然一定能准确及时地找到秦鹤也。
但是现在,她不了解京海,也不了解秦鹤也。
“大小姐,要去哪里啊?”
坐上了车,简书然还没回过神来,老李等了半天才没等到她开口,只好先问了。
“去……翠山的别墅。”
顺口说了出来,简书然才想起来,老李是简家的司机,怎么会知道翠山的别墅到底是哪里。
她只好在手机里找出定位发给了老李。
去往翠山这一路熟悉又陌生,这曾经多少次是她回家的路,四年里除了路灯换了新的,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简书然心里有些忐忑,她就这样答应了董建,可如果她见到了秦鹤也,要说什么?
秦鹤也呢?会不会马上又抓住了蛛丝马迹,怀疑她的身份?
一直到车停在了别墅门口,简书然都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别墅的黑色大门还是老样子,只是有些严重地脱皮和生锈,看起来没人管理的样子。
简书然下了车,按了半晌门铃才发现,门铃是坏的,她转头再一看,大门微微敞开,并没有锁上。
她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满是生机的荒芜。
说荒芜,是因为这院子满是各种花草植物,别墅门柱和外墙爬满了爬藤植物,原来的草坪也种上了多年生的花草。
这里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可偏偏就是没有半点儿人气,有一种废弃多年的荒芜感。
看到那些小花朵,尽管在室外,简书然还是找出常备的口罩戴上。
她向门口走去,却发现大门紧锁,从旁边的窗户看过去,里面的家具都被盖上了防尘罩,看来果然是多年不住人了。
简书然绕过屋子,向后面走去,曾经她精心打理的花房竟然还在。
她不自觉地走了过去,推门一眼望去,她曾经种下的鹤望兰和蝴蝶兰都还活着,角落里几株珍贵的热带蕨类也长得不错。
对面墙上还多了一丛蔷薇瀑布,只是不是花期,徒留叶子。
那丛蔷薇瀑布下,并排放着两个白玉色的石碑。
简书然脚下像灌了铅,她慢慢地,慢慢地挪到了那两块碑面前。
左侧的那一块,已经被描上了金字——吾爱长眠于此。
做上面的名字写着——慕舒桐。
而右侧那块碑上隐约也刻了字,花房里的光线被一侧的植物和蔷薇瀑布挡住,简书然看不清。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摸索着。
那石碑上也刻着名字——秦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