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韩遂每日里如坐针毡,四个队的巡逻,竟然没有发现雁门军丝毫痕迹。
雁门军忽东忽西,始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忽而骚扰这里,忽然在攻击那里,在姑臧周围搞得守军是人心惶惶,都紧绷着一根弦。
长此下去,许多城池关闭,商旅不敢来往,农田无法耕种灌溉,武威郡的农业、商业在逐日枯竭。
没有钱财流通,没有粮食收获,税去哪里能收上,粮食去哪里能供给。
乌鞘岭一带的驻军,防备金城郡雁门军的兵马,各县的兵马,联络好的羌人,都要吃饭,都在伸手要钱。
韩遂头大了。怎么办?
赵剑带着一千多骑兵在武威郡境内任意驰骋,在这块平原之地,没有沙漠、沼泽、断壁悬崖的威胁,他们过的很潇洒。
赵剑对众人调侃着说:“不要怕没有刀枪箭矢,叛军给我们准备着呢!不要怕没有吃没有喝,山川河流里,叛军的仓库里,有。
只要我们像老鼠一样东串西串,就有吃的。
大旱之年,饿死的是找不到食物的人,饿不死老鼠。我们就是潜伏在韩遂心脏里的老鼠,饿不死我们!”
众位咀嚼着主公的话,是呀!千难万险都过来了,在乎饿一顿,在乎睡山谷荒野吗?
韩遂从姑臧派了两次运送粮草的陷阱,但都没有引出雁门军,这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这支神秘的队伍。
通过几次的分析判断,韩遂判断这支队伍只有一千多人,但就是这一千多人,他也无法找到。
坚壁清野,不给雁门军补充的资源。派出上百斥候在不同地段进行着盯控,就是找不到雁门军。
细雨像一层薄薄的纱,笼着武威县西侧的旷野。青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雨丝斜斜地织着,打湿了巡逻队士兵的甲胄,泛出暗沉的光。
负责西门一带的巡逻队已经在外巡了半日,此刻拖着些许疲惫,正沿着泥泞的官道往县城方向走。
最前头的队长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珠,眯眼望向远处,城头的轮廓终于在雨雾中清晰起来,那熟悉的垛口和飘扬的旗帜,让众人都松了口气,都不由得加快了些。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震动从侧面传来,起初像是远处的雷声,可转瞬之间,那声音就变得密集而沉重,“咚咚咚”地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是马蹄声!”有人低呼一声,猛地回头。
雨幕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无数马蹄踏碎泥水,溅起浑浊的浪,猩红的旗帜在雨中猎猎作响,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杀过来。
那隆隆声越来越近,仿佛要将这绵绵细雨都震碎。
巡逻队的士兵们脸上刚泛起的松懈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敌袭!迎战。”统领立即发出命令。
雨丝被马蹄踏碎,化作漫天水雾。雁门军的玄色甲胄在雨幕中泛着冷光,如同一道劈开混沌的铁流,骤然撞进叛军的巡逻队列。
叛军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袭,队列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有人还没握紧手中的矛,就被雁门军的长刀带起一串血珠,混着雨水砸在泥地里;有人慌乱中调转马头,却被身后涌来的溃兵挤落马下,转瞬就被无数只马蹄碾过。
雁门军的阵型却丝毫不乱。前排骑士平端长槊,槊尖破开雨雾,每一次前刺都精准地挑翻一名叛军;两侧弓手借着冲锋的势头半跪搭箭,箭簇裹着雨声呼啸而出,总能在叛军溃散的缝隙里找到落点。他们的呼喝声压过了雨声,“杀!”字连成一片,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雨水冲刷着甲胄上的血污,又立刻被新的血色染红。一名叛军小校举刀试图重整队伍,刚吼出半句话,就被斜刺里冲来的雁门军骑将一锤砸中面门,头盔连同颅骨一起碎裂,红白之物混着雨水溅在周围叛军的脸上。那股子腥甜混着泥水的气味,让本就慌乱的叛军彻底崩溃,有人扔下兵器跪地求饶,更多人则只顾着四散奔逃,却在雨地里跑不过马蹄,最终一个个倒在玄色洪流的铁蹄之下。
雨还在下,只是落在地上时,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雁门军的冲锋没有丝毫停滞,玄色的浪潮卷过之处,叛军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在泥泞中堆叠,唯有那面“雁门”大旗,在雨中依旧挺得笔直,旗角扫过之处,只余下一片死寂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