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迹……
这狂傲不羁,力透纸背的笔迹!
是袁肃!
绝对是袁肃的亲笔!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笔迹!
当年,他兄长出事后,袁肃就是用这种笔迹,写来了一封惺惺作态的慰问信!
孔伷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继续往下看。
信的内容,是用一种极其轻蔑和狂妄的口吻写的,仿佛是在跟一个心腹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孔伷老儿,倒也识时务,此次出兵还算卖力。他麾下那五万豫州铁骑,倒是一支精锐,可惜跟了那个行将就木的老东西,算是明珠暗投了。”
看到这里,孔伷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粗重,握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
他继续看下去。
“待此战事了,吾当寻个由头,将其兵权夺下,把那五万铁骑,尽数收归吾之麾下!此等精兵,唯有吾这般英雄,方能驾驭!”
“轰!!!”
孔伷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
袁肃!
你好狠的心!
我倾尽豫州之力帮你,你却在盘算着如何吞掉我的兵马!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然而,这还不算完!
信的末尾,还有一句轻描淡写,却如同最恶毒诅咒的话!
“另外,派人盯紧了孔伷那老东西,莫要让他步了他那个蠢货兄长的后尘,死得……不明不白!”
死得……不明不白!
不明不白!!!
这四个字,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孔伷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里,然后还用力的搅了搅!
兄长的惨死!
袁肃的伪善!
多年的隐忍!
所有的仇恨、屈辱、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一般,轰然爆发!
“啊——!!!”
孔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野兽嘶吼,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双目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锵啷——!”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帐内所有人都浑身一颤!
“袁!肃!老!贼!!!”
孔伷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出这四个字,手中的长剑,带着滔天的恨意,狠狠地劈向了面前那张厚重的帅案!
“咔嚓!!!”
一声巨响!
由整块百年梨木打造的帅案,竟被他一剑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木屑纷飞!
整个大帐,死一般的寂静!
帐内的将领和谋士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从未见过主公如此失态!
如此……疯狂!
而那个被扔在地上的“密使”赵腾,则在心里默默地给韩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主公,牛逼!
这诛心之计,简直绝了!
孔伷劈断了帅案,兀自不解恨,他站在大帐中央,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信纸上“不明不白”那四个字。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他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杀意!
“传我将令!全军戒备!”
“袁肃老贼!此仇不报,我孔伷……誓不为人!!!”
滔天的怒吼,在豫州大营的上空,久久回荡。
韩云射出的第三支利箭,已然正中靶心!
一场即将由内而外,彻底撕裂整个联盟的风暴,已然成型!
孔伷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大帐之中轰然炸响,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帐内所有的豫州将领和谋士,全都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头埋得死死的,连呼吸都仿佛要停止了。
主公他……他竟然直呼盟主的名讳,还骂他是老贼!
这要是传出去,那还了得?
整个大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木屑的粉尘味,还有那被劈成两半的帅案,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
孔伷站在大帐中央,那具本已显得有些枯朽的身躯,此刻却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剧烈地起伏着。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已经完全被血色所吞噬,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封薄薄的信纸,仿佛要将上面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十年了!
整整十年了!
自从他兄长“意外”身亡,他接过豫州这个烂摊子开始,他就一直在忍!
面对袁肃的拉拢,他忍着恶心,笑脸相迎!
面对袁肃的命令,他忍着屈辱,言听计从!
他像一条狗一样,在袁肃面前摇了十年的尾巴!
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手刃这个杀兄仇人吗?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亮出獠牙,袁肃这个老贼,竟然已经磨好了屠刀,准备将他连皮带骨,整个吞下!
夺他兵权!
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哈哈……哈哈哈哈!
孔伷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又凄厉,像是一只受伤的孤狼在月下哀嚎,听得帐内众人毛骨悚然。
“好一个不明不白!好一个袁肃老贼!”
他猛地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
“主公息怒啊!”
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老谋士,终于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声泪俱下地劝道:“主公,袁盟主势大,麾下兵强马壮,更有十二路诸侯相助!我们……我们万万不可冲动行事啊!”
“是啊主公!请三思而后行啊!”
“此事必有蹊跷!说不定是那韩云反贼的离间之计啊!”
其他的将领也纷纷附和,他们是真的怕了。
这要是跟盟主闹翻了,别说报仇了,他们整个豫州军,恐怕立刻就会被愤怒的联军撕成碎片!
而被扔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赵腾,此刻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努力地憋着笑,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惊恐和愤怒,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叫骂着。
“你们……你们这群蠢货!竟敢……竟敢怀疑盟主!你们死定了!孔伷!你和你这群乱臣贼子,都死定了!”
他这番“忠心耿耿”的表演,无疑是火上浇油。
“离间计?”
孔伷缓缓转过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过帐内众人,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笔迹,老夫化成灰都认得!这口吻,这狂妄自大的口吻,除了他袁肃,天下还有谁人?”
“他要我死!他要我像我大哥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你们告诉我,这还怎么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