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的光流在这一刻缓缓平息,唯余九桥之虹横贯天穹,宛若一首悬于混沌之上的古老诗篇。每一桥的虹辉都在不同频率地震颤,像是回应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律动。秦宇沉默地立在人群前方,背影如孤星,寂静却锋锐。
他缓缓迈步,脚下尘土无声散开。每走一步,天地灵压便隐约起伏,仿佛周天的光雾都被他的气息牵引。所有修者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他身上——那个唯书境中阶的年轻人,此刻竟向第六桥的方向走去。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低声议论:“那是湮渊九桥啊……连傲世天月都只得以绝观之身登桥,他一个中阶,疯了不成?”
“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吧?那桥上随便一股灵压就能把他湮成灰。”
“哼,看他那平静的样子,怕是没见过真正的湮渊之力。”
众声喧哗中,秦宇的脚步忽而一顿。
他抬起头,目光掠过那已被傲世天月掌控的第六桥,虹辉耀眼,宛如通往未知的光之阶。可就在这一瞬,寂源无垢剑于他背后轻轻一颤,剑锋上闪过无色光晕,那是九桥同时共鸣的回响。
秦宇的目光在第六桥停留片刻,旋即微微一笑。
“既然九桥皆有回应……为何要去争夺别人之桥?”
他话音极轻,却像风掠过星海,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孤傲。随后,他的步伐缓缓转向,衣袂翻动,朝着第七虹桥的方向走去。
那一刻,场间彻底寂静。
所有修士都愣住了,连六桥上的强者们也忍不住转头望去。
第七桥的虹光至今无人敢踏。那是湮渊最古老的一桥之一,流光深处隐含着虚无的波动,甚至连湮曦境强者也不敢轻易靠近。有人传言,第七桥连“存在”与“非存在”的界限都会被抹除,一旦误踏,连名字都会被湮灭。
“那小子疯了!”
“他竟然想登第七桥?”
“唯书境中阶……开什么玩笑,他连湮曦境的气息都未凝成,登第七桥等同自取灭亡!”
一道道嗤笑在天地间炸开,带着不屑、冷嘲、乃至一丝怜悯。
其中一名立于第五桥之上的强者——炎幽漠冷冷抬头,声音如烈焰轰鸣:“哼!这唯书境中阶之人,也敢触碰湮渊虹桥?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登第七桥,连魂都要被烧成灰尘!”
一时间,周天灵压躁动,无数人带着嘲讽与讥笑看向那道白衣身影。
但秦宇只是抬眸,神情冷淡如霜。九桥的光芒在他瞳孔中折射出无尽的层次,他一步步前行,脚下的地面竟泛起淡淡的银辉。
那是来自湮渊深处的回应。
虹辉之光在他脚下汇聚成环,一道又一道灵流自虚空垂落,环绕他的身体,如同天道为他铺开通路。
风止,声寂,连空间的波动都暂时冻结。
所有的讥笑与议论,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秦宇的脚尖,轻轻落在了第七虹桥的起点。
轰——!
整个天地在瞬间震动!九桥共鸣的光轮齐亮,第七桥的虹流化作亿万条银白星链,宛若宇宙初开的裂缝,从虚空中直坠九渊。
虹桥的每一寸光都在震颤、扭曲、升腾,似有无数古老的声音从光中传出,低吟、叹息、召唤。
“这不可能!”
“他——他居然引动了第七桥的共鸣?!”
傲世天月目光骤凝,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轻声道:“这股共鸣……不像是普通的修士所能引发。”
而秦宇,站在虹光之上,衣袂翻舞,黑发如墨,背后寂源无垢剑的光与虹辉交融,化作一片无定义的寂白。
天地仿佛陷入了他的气息中,连“存在”的概念都在那一刻变得模糊。
天地寂然,九桥的虹光在风中缓缓流动,宛若九条横跨混沌的光龙。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白衣身影上——秦宇正立于第七桥的虹端,寂光环绕,纹丝不动。空气似乎被他体表散出的气机冻结,唯有衣袂随风微微拂动。
而人群中,一道森寒的灵压忽然炸裂。那股力量如雷霆横空,瞬间撕裂虚空,伴随的轰鸣声如同百万魂咒齐诵,震彻天地。
“你算什么东西!”那名绝观境·至臻的强者从人群中踏出,身披赤铜战甲,背后十二轮观镜悬空旋转,每一镜面都映照出他不同的面容——愤怒、轻蔑、嗜杀、蔑视——情绪的碎片如利刃交织。
他声如洪钟,带着凌厉的讥笑:“区区唯书境也敢染指彩虹九桥?滚下来,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让你永远记得,什么叫修为差距!”
言出之间,整片天地灵气都被震荡开,形成如火焰般的波动,逼得周边修者纷纷退开。
秦宇缓缓转头,目光平静,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他淡淡地问:“怎么?九桥可有规定——唯书境不得登桥?”
那人冷笑一声,气机暴涨:“登桥,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话音未落,他脚下空间崩裂,身影如一道黑焰流星般划破长空。
轰——!
整片天地被他的气息点燃,十二面观镜同时爆发光芒,每一面镜中都映出一片不同的天地,像是十二个平行世界重叠爆发,十二重虚影之拳瞬间融合为一击。
“观魂裂界印!”
他怒喝一声,天地的色彩在这一刹那彻底失衡,所有光线扭曲,空间被撕扯成漩涡,气浪如星辰爆碎般轰鸣而至。
这攻击并非普通的绝观技,而是以“观镜碎维”为核心,将意识折叠为能量的毁灭式攻击,若换作寻常修者,恐怕一瞬就会化作虚无。
无数人惊呼倒退,连傲世天月都微微皱眉。
“这疯子是想当场轰杀那小子?”
“以绝观境至臻全力出手?这唯书境恐怕连渣都不剩——”
就在此刻。
秦宇的脚步微微一动。
虹桥在他脚下震荡,一缕白光自他脚尖泛起。那光无声无息,却将虚空染成寂白。
他抬起手,指尖落在寂源无垢剑上,语气轻如风,却冰冷至极:
“你不该对我出手。”
——无魂湮渊剑。
剑锋轻鸣,天地为之一凝。
一瞬之间,所有的音声、风、灵压全都停滞,时间仿佛被抽离。
从秦宇剑锋流出的光不是光,而是“空白”。那光掠过长空的瞬间,连空间的结构都失去定义,十二面观镜在空中同时碎裂,无声地化为星屑。
那位绝观修者的身体在空中僵住,他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灵魂崩溃的景象——无声、无痛、无意识的寂灭。
下一瞬,他的身体从中心开始崩解,化作数亿碎尘,连灵魂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轰——!
天地的光重新流动,风声回归。
人群寂静如死,所有人呆呆地望着那片被寂光吞噬的空域。
第七虹桥上,秦宇的身影依旧笔直伫立。风掠过他的衣袖,寂源无垢剑的光缓缓收敛,如同从未存在过。
他缓缓抬起目光,平淡地扫了一圈震惊的众人:“我登不登桥,不由你们来决定。”
话音落下,天地再度沉默。
连傲世天月都缓缓直起身,眉宇间首次浮现出一丝肃然:“此人……绝非凡境之修。”
而九桥之上,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秦宇的存在。
天地间那一剑落下的余波仍在弥漫,像是某种超越定义的力量在空气中久久震荡。第七虹桥上的白衣身影静立不动,寂源无垢剑的光辉早已收敛,可那片空域依然死寂,没有声音,没有灵息,连“存在”的痕迹都仿佛被抹除了。众人望着这一幕,只觉心神一阵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
嘶——一片低沉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他……他一剑……就把绝观境至臻给湮了?”
“开什么玩笑?唯书境中阶啊!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刚才我连他的出手轨迹都没看见……他到底是谁?”
惊骇的声音从人群的四面八方传来,但很快便又归于死一般的安静。那些先前冷嘲热讽的人此刻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被那股无法言喻的气息波及。
连立于第一虹桥之巅的那位男子——一身金甲、眸若神曜的天阙宗太上弟子·牧离渊也不由微微蹙眉。他的眼神穿透层层虹光,看向第七桥上那个安静的白衣人,眼底闪过一抹凝重。
“唯书境中阶……呵,不像。”他心中低语,指尖轻轻一动,却没有再多言。
其余几桥上的强者也都神色肃然,不再轻易流露敌意。第七桥的虹辉在秦宇脚下流淌,寂光与虹色交融,形成一种前所未见的平衡——那是一种“湮灭与重生”共存的视觉奇观。
空气中弥漫着敬畏与静默。
时间缓缓流逝,随即又有修者陆续踏出。
第八桥的虹辉骤然亮起,一位身披赤炎斗篷、灵息澎湃的绝观境至臻强者从虚空踏入。他背后燃烧着似火非火的湮炎星河,虹光在他脚下化为流焰,激荡出狂暴的灵压波。
人群再次爆发惊呼:“那是焚曜殿的大长老——寰天炽!”
紧接着,第九桥之端,一道身影静静出现。那人全身被黑纱笼罩,唯有一双冷到极致的眼眸在闪烁深蓝的湮光。他没有任何气息,却让人不敢直视。有人惊恐低语:“那……那是‘湮极行者’夜澜无声!”
九座桥,终于在这一刻,全部被人踏上。
——轰!!!
天地骤震!
整个湮虚域的灵压如被唤醒的巨兽,瞬间咆哮着奔腾。虹桥之下,亿万道灵脉从地底喷薄而出,如瀑布般涌向天穹。每一缕灵流都带着星光与法则的碎片,在空中交织成光的漩涡。
“九桥共鸣——开始了!”
“湮渊归界要开启了!”
无数修士抬头仰望,只见九桥之间的虹流同时炸裂,九种截然不同的光色交织融合:赤、金、苍、银、墨、青、紫、白、无色。光色之间不断撕扯、融合,最终化作一座覆盖天穹的巨大漩涡。
那漩涡不是单纯的能量,而是连“时间”和“存在”都在其中扭曲的深渊。
九桥同时升空,宛若九条龙腾跃而起,汇聚于天穹的中央。每一桥的端点爆发出无数法阵符文,环绕成数万重空间立体阵层,宛若银河坍塌重组。
彩虹之光冲破云层,延伸至更高的天界。
轰隆——!
虚空深处,传出某种古老而庄严的共鸣声,像是来自无尽岁月前的神只在呼吸。无数修士立刻跪地,灵魂为之一颤。
天空的颜色彻底改变,白昼化作暮夜,星辰坠落如雨。每一颗星都化作符文,汇入那正在成形的“湮渊之门”。
那是一座由光与湮灭共铸的门户,宏伟到无法形容,宽逾千万里,高耸入虚空的尽头。门上浮现出九道古老铭纹,每一道都对应一座虹桥。
当第九道铭纹点亮时,整个天地响起一道神秘而古老的低语:
“九桥已合,湮渊再启。吾命之所裁,万灵归渊。”
轰!!!光爆炸开!
无尽虹辉倾泻而下,天地瞬间化为一片流光海洋。修士们的身影在光中被映照得如尘埃般渺小。
第七桥上的秦宇缓缓抬头,眼前那扇光门的中心流淌着无色的寂辉——那一缕光,竟与他体内寂源无垢剑的气息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他心中一凛,轻声低语:“湮渊归界……终于开启了。”
虹辉笼罩天地,世界仿佛在寂静与轰鸣中同时坍塌又重生。九桥之上,九道身影被逐渐卷入光中。
在无数震撼的目光中,秦宇的身影也被那道无色的虹光缓缓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