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虚域的夜色被无数浮空灵纹照亮,那些灵纹并非光,而是由因果与逻辑交织成的“意识节点”,在深渊虚空中延展成九角阵图。每一角,代表一个帮派的核心。
霍渊死后,阵图中央的第九角彻底黯淡,那股崩散的逻辑余波仍在虚空深处震荡,仿佛在提醒着他们——有一个无法解释的力量,抹去了他们的同盟。
片刻后,八道投影在虚空之上逐一显现。
首先,是一身赤黑战甲的厉天煞,他双瞳如火,目光冷得像燃烧的陨铁:“霍渊那蠢货,居然死在湮荒边境?呵……那地方除了一些野修和废墟,还有谁能杀得了他?”
一旁的血无痕冷笑,声音低沉沙哑:“我更在意的不是谁能杀他,而是那股金光消散时的波动。那不是一般人的手段,像是——被湮灭的‘定义残响’。”
厉天煞抬眼:“你是说……那人能抹除存在?”
血无痕伸出指尖,一滴殷红的血液在他掌心悬浮,凝成微型阵图——那是霍渊临死前逻辑晶核崩解的残迹。血色阵图剧烈闪烁,映出一片纯白——一种无法被记录的“无定义”状态。
“湮灭得太彻底了。”血无痕眯起眼睛,“连死的因果都没留下,连命序都不承认他杀了谁。能做到这一步的……不该是唯书境的手。”
一道冰冷的火光陡然划破虚空,第三角的炎无极出声了。他的身影被黑焰包裹,声音如同熔岩低吟:“不管是谁,他动了我们九联帮的人,就等于挑衅整个湮虚域散修体系。”
“呵——你说得轻巧。”
这一声冷笑来自第四角,战黎天。他盘坐于万丈赤铜龙座之上,披着湮金战甲,瞳中闪烁无尽杀机。
“绝观境至臻的霍渊被人杀得连因果都没留下……若对方真是唯书境,那这湮荒边境,可能出现了一个比我们都更危险的‘规则外修者’。”
虚空之上骤然炸起一阵雷鸣。
“若真是规则外修者——那就更要铲除。”
第五角的雷霸霄周身电光纵横,语气暴烈,他背后雷云翻腾,虚影若天神。他一拳轰出,雷光在阵图中轰鸣震荡。
“我们九帮一体,他灭霍渊,便等于向我等宣战!”
“呵……若真是宣战,那我倒有点兴趣。”
一道冷冽的笑声响起,第六角,龙灭生。他身后无数虚魂在咆哮,那是噬魂殿的万魂图景,阴森恐怖。
“只要给我那人的一缕识气,我能在‘魂灭冥潮’中追溯到他所有记忆与命根。”
“你这法子,容易反噬。”
第七角,澜绝尘开口,他神色淡漠,长袍猎猎,周身气流层叠成潮汐般的灵波,举手之间似可撕裂海域。
“魂灭冥潮连天道都拒绝触碰,你若追错魂,反而会招来‘反定义寂波’,到时候死的就是你。”
龙灭生冷笑:“死一个我,总比任由别人骑到我们头上强。”
最后,第八角的霄凌天一直沉默。他双目紧闭,似在聆听更深层的虚空。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的力量。
“我听到了……在那片峡谷上空,有‘无定义寂灭’的回声。”
“那股力量,连虚衍逻辑都在畏惧。”
阵中气氛骤然凝滞。
战黎天眉头紧皱:“霄凌天,你的意思是——那不是单纯的修者?”
霄凌天缓缓睁眼,瞳孔中闪烁着无数星系的映照。
“那是一种存在于‘被观测之前’的力量。”
“霍渊,是被‘从未存在的手’所杀。”
雷霸霄怒声一喝:“少卖神秘!你到底想说什么?”
霄凌天微微抬手,一枚金色的符文在掌心浮现,那是重新凝成的“逻辑晶核”,连接八人气息。
“我建议——从今天起,我们放弃内斗,暂时结盟。追查此人,不为复仇,只为确定他,是否还属于‘纪无之源的叙事内’。”
炎无极、血无痕、战黎天、厉天煞相视片刻,皆沉默。
那一刻,虚空阵图重新亮起,八道光柱汇聚中央,化为一只“无名之眼”。
它在无声地注视着湮荒边境的方向。
虚空深渊的气息在这一刻彻底翻腾。湮虚域的八方势力,在金色逻辑阵的核心交汇。八大帮主的身影犹如八尊审判神灵,悬立于万界叙事之上,他们周身的灵压早已超越一切物理与时间的约束,仿佛整个湮虚域都在他们的意志下微微震颤。
战黎天最先站出,长发猎猎飞舞,战甲燃起湮金战焰,他伸手一划,虚空被撕开,显露出一方巨大的湮星印记。那印记散发出吞噬天地的光辉,其上铭刻九千条血色灵纹——那是“九联法誓”的象征。
“从今日起,以我破军阁之名,发起‘湮虚域狩令’!”
雷霸霄双拳轰鸣,千万雷光自他周身炸裂,化为一座万雷神印:“雷霆霸业响应,吾等以雷为誓,凡敢庇护此人者,同灭!”
炎无极双臂张开,焚世黑焰腾起,将虚空化作一片燃烧的夜幕,声音低沉如同天外魔焰:“黑焰帝国,以火定誓。若此人仍生,天地不得平。”
血无痕抬手,一滴血珠融入金阵中心,那血液瞬间炸裂成千万花纹,化作血红莲花浮现于天穹:“血刃堂,以命为令——追至虚渊,绝不回首。”
厉天煞冷哼一声,右掌一翻,一柄染煞之刃冲天而起,在天空划出赤红轨迹:“天煞盟出征,不留余命!”
接着是龙灭生的阴笑,他的身后浮现一片魂渊之海,无数灵魂在其中哀嚎,他轻声呢喃:“噬魂殿,夺魂夺识。此人一日不死,我噬魂殿一日不息。”
澜绝尘淡淡一叹,气息化为无尽潮浪,他衣袂翻飞,举手间一道湮蓝的水纹扩散至天际:“狂澜宗立约,以万界浪音,宣此寂命。”
最后,霄凌天站立虚空之巅,周身的光辉转化为无数镜面,将湮虚域的全貌映照其间。每一面镜子中,都浮现出秦宇的影像。
“九联已亡一角,今日之誓——以八域之名,重启‘狩令’。”
“全湮虚域,以命题为令、以逻辑为誓——凡见此人者,诛!”
轰——!
那一刻,整个湮虚域的天穹彻底破碎。八道金光冲天,形成横贯星河的逻辑法则锁链,将秦宇的形象刻入万域天命中。湮虚域的修者,无论身在何处,皆能在识海中听到那震彻灵魂的低语:
“狩令已启——目标:唯书境中阶·无名者。”
无数修者抬头望天,目光中充满惊骇与热血。有人震惊,有人贪婪,有人狂笑——一场席卷湮虚域的浩劫,悄然拉开序幕。
而此时,远在湮荒边境的深渊峡谷之中,秦宇静静地踏入那片熟悉的混沌荒原。
风中仍弥漫着昨日战斗的血腥气息,但在他面前,天地却渐渐变得无声无息。
他走到尽头,抬头望向那处虚空的深渊——那是虚冕终黯 · 无源寂裁的巢穴外围。
天空此刻灰白混乱,灵气如流沙般被不断吸入深渊,远方有低沉的咆哮声回荡。那声音并非震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认知”,仿佛连“听见”的概念都被撕裂。
秦宇微微眯起眼,手中的寂源无垢剑无声浮现,混沌莲瓣缓缓展开。
峡谷深渊尽头,光与影早已不复存在,连“空间”的概念都在这里被彻底扭曲。秦宇静静潜行于一条由灰色气流组成的“虚裂脉道”中,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流动的寂灭时间上,毫无声息,却让整个天地似乎都随之脉动。
那是一种“非存在”的气息。不是死亡、不是寂灭,而是一切定义都无法指向的“无构”。连“空无”都在这里失去意义。
巢穴的尽头,虚冕终黯正盘踞于一片被湮光撕裂的维度碎层之上。它的体型庞大到无法想象,仿佛以整个世界为身。天穹因它的存在而塌陷,群星如被拖入漩涡的碎片,沿着它身周的“无定义轨道”缓慢坠落。
那头妖兽的形态已经完全异化——它头戴无形皇冕,冕环之上浮现无数裂隙,那些裂隙并不通往任何空间,而是直指“湮灭之外”的无构域。它的躯体不再由血肉组成,而是由纯粹的“逻辑灰尘”堆叠,如同宇宙死后的灰烬在自我蠕动。
秦宇潜伏在远处,一动不动。
他看到那妖兽胸口悬着的——正是它从修神遗界中掠走的那枚宝物。那是一颗如星辰般缓缓旋转的球体,但表面却没有任何光线,只在每一次转动间,产生一圈圈无声的震荡波,仿佛将所有存在的规则都抹平。
随着虚冕终黯的吞噬,天地开始崩溃。山石被吸入虚空裂隙后消失不见,连“消失”这一过程都被剥夺了时间意义。
秦宇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非逻辑共鸣”——那宝物正在反噬。
他眯起眼,识海中湮灭波纹扩散,一瞬间看到了更深层的景象——那颗宝物内部并非完整,而是“修神残识”的一部分,曾被封印于无定义寂渊深处,带有“自我回溯逻辑”。任何试图吞噬它的存在,都会被其“反构逻辑”反噬——即:存在自我崩解,成为其构成材料的一部分。
此刻,虚冕终黯的身上已出现第一条裂痕。那裂痕并非由外而来,而是从内部向外延伸。裂隙中溢出的不是血,而是流动的“认知之灰”,那是构成本身崩塌的象征。
巢穴震荡,天地无声,像整个空间都在屏息。
秦宇目光冷静如刃,缓缓收敛气息:“果然……那不是它能炼化的层级。”
虚冕终黯的吼声随之爆发,震彻湮虚域的边界。那不是咆哮,而是纯粹的“存在撕裂”音。整座巢穴开始瓦解,灰色的浪潮翻卷成万丈高的湮潮——那是“无构湮潮”,连“湮灭”本身都被拖入虚无的消解之流。
秦宇身形化为流光退至数里之外,他望着那头正在自我吞噬的妖兽,目光幽深而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