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平安归来,贾政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当晚便带着厚礼,亲自前往总督府向林如海道谢。
总督府门前,林如海早已得了通报,亲自迎至大门外。
见贾政下轿,他快步上前,拱手笑道:“大舅兄,何必如此客气,亲自登门?”
贾政深深一揖,神色诚恳:“如海贤弟,此次若非你出手相助,犬子怕是凶多吉少。此恩此情,贾家上下铭记于心。”
林如海连忙扶起他:“大舅兄言重了。宝玉是玉儿的表兄,两家本是至亲,何分彼此?快请进府说话。”
二人携手入内,宾主落座后,丫鬟奉上香茗。
贾政环顾四周,见府中仆从来往有序,处处透着严谨,不禁感叹:“贤弟治家有方,难怪玉儿如此知书达理。”
林如海微微一笑:“大舅兄过誉了。倒是宝玉此番游历归来,想必长了不少见识。”
贾政摇头苦笑:“这孩子任性妄为,险些酿成大祸。若非宝钗一路悉心照料,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如海贤弟,黛玉的婚事将近,可有我贾府效劳之处,若有可千万不要推辞。”
林如海摆手道:“大舅兄的心意我领了。只是玉儿的婚事由皇后娘娘亲自操持,嫁妆单子早已拟好,连运送的路程也安排妥当,实在不敢再劳烦府上。”
贾政闻言,心中既感慨又复杂。
他早听闻黛玉的嫁妆丰厚,如今更觉天家恩宠非同寻常。
他轻叹一声:“玉儿能有今日之福,实乃幸事。”
林如海看出他的心思,温声道:“大舅兄放心,待玉儿出嫁那日,定会请贾府众人一同观礼。老太太年事已高,若是不便远行,我也会亲自登门说明。”
贾政连忙道:“老太太虽年迈,但玉儿出嫁这等大事,她必是要亲眼见证的。只是路途遥远,还需从长计议。”
二人又寒暄片刻,贾政起身告辞。
林如海亲自送他至大门外,临别时忽然说道:“大舅兄,宝玉既已平安归来,往后还是多看看元春的婚事吧。”
贾政郑重的点头。
元春的婚事才是头等大事,他一直不好意思找妹夫提,如今妹夫亲自提了,等黛玉完婚,他便要厚着脸皮多来林府走动了。
想到此,他对着林如海深深一揖:“贤弟所言极是,届时怕是还要劳烦贤弟。兄不甚感激。”
林如海虚扶了一下,“大舅兄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贾政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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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贾政后,林如海回到书房,见黛玉正坐在窗边绣花,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她身上,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他轻声道:“玉儿,方才你舅舅来过。”
黛玉停下手中的针线,抬眸问道:“宝玉可好些了?”
林如海点头:“听你舅舅说,已无大碍。”
他顿了顿,又道,“你的嫁妆已陆续运往京城,这几日府里会忙些,你若觉得吵闹,可去园子里散心。”
黛玉微微一笑:“父亲不必担心,女儿不觉得吵。”
她低头继续绣花,指尖在锦缎上穿梭,绣的是一对并蒂莲,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
林如海看着她娴静的模样,心中既欣慰又不舍。
他轻叹一声,转身离开,吩咐管家林忠加紧督办嫁妆运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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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码头,一艘艘官船整齐排列,仆役们正将贴着红封的箱笼一一抬上船。
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听说这是林总督家千金的嫁妆,要运往京城呢!”
“啧啧,这阵仗,怕是比公主出嫁还隆重!”
“那可不,人家嫁的可是皇亲国戚,皇后娘娘亲自保的媒!”
林忠站在码头,手持清单,仔细核对每一件物品。
这些嫁妆中,有皇后赏赐的珠宝头面、江南特产的绫罗绸缎、林大人精心挑选的古玩字画,
还有林家、贾家随的陪嫁、林大人官场上的同僚们送的贺礼……
林林总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容不得半点闪失。
一名小厮匆匆跑来,低声道:“忠叔,贾府的宝二爷来了,说是想见表小姐。”
林忠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道:“去回话,就说表小姐正在准备婚事,不便见客。
若宝二爷有事,可留下口信。”
小厮领命而去。不多时,他又回来,手里多了一封信:“宝二爷说,请务必转交给表小姐。”
林忠接过信,点点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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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收到信时,正在试穿新制的嫁衣。
雪雁捧着信进来,轻声道:“姑娘,宝二爷派人送了信来。”
黛玉接过信,指尖微微一顿。
她展开信纸,上面是宝玉熟悉的字迹,内容无非是问候与祝福,只是字里行间透着一丝怅然。
信的末尾写道:“闻表妹将出阁,兄甚欣慰。惟愿百年琴瑟,永结同心。”
黛玉看完,将信轻轻折好,放入妆匣中。
她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一袭大红嫁衣映得她面若桃花,眼中却无悲无喜。
紫鹃在一旁轻声道:“姑娘,可是宝二爷说了什么?”
黛玉摇头:“不过是寻常问候。”
她顿了顿,又道,“紫鹃,你说人这一生,是不是早有定数?”
紫鹃笑道:“姑娘如今觅得良缘,是天大的喜事,怎的忽然感慨起来?”
黛玉淡淡一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