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大于一切规则,李太监正式亮出了圣旨后,别说审问已经审不下去,就算正在高潮,也只能如鸟兽散。
李太监又对白榆说:“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说话地方,去你家里。”
自己问话是替皇帝问,绝对不可能让另外的人听到和揣摩。
临走前,白榆大摇大摆的对钱指挥和田百户说:“我很忙,没事就别提审我了。
如果你们有什么疑问或者需要证据,就去找我的合作方工部左侍郎严世蕃!”
然后白榆就跟着李太监走,出了锦衣卫总衙。
只有钱指挥和田百户留在判事厅,大眼瞪小眼。
空气中酝酿着紧张气氛,仿佛有什么要一触即发。
忽然,田百户率先甩锅,对钱指挥指责说:“缇帅命令你我给白榆治罪,你却无所作为,什么事也没做!”
钱指挥反手甩了回去,“你上蹿下跳的做了半天,结果全是负的,还不如不做!”
田百户驳斥说:“至少我在努力,总比你什么也不做要强得多!”
钱指挥不屑一顾的说:“你的努力有用吗?我只看到了自我感动!
缇帅问起来时,是看你的努力,还是看结果?”
田百户想起,缇帅最近心情极度恶劣,如果自己搞砸了,只怕要被迁怒严惩。
钱指挥站起来就往外面走,田百户叫道:“你要去哪里?要死一起死,你别想跑!”
“我踏马的去求见小阁老严世蕃!”钱指挥没好气的说,“白榆这案子不是全指向严世蕃了么?咱们就继续往下调查。”
田百户惊疑不定的问道:“不是,你怎么想的?”
缇帅不好惹,难道能称霸整个朝堂的小阁老严世蕃就好惹了?
钱指挥答话道:“还能怎么办?把责任都甩给严世蕃,让缇帅去找严世蕃算账吧!”
田百户:“......”
你这个剑走偏锋的诡异思路,是跟谁学的?
“你去不去?”钱指挥问道。
田百户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只能病急乱投医说:“去!去!”
钱指挥看着进退失据的田百户,忽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叹口气道:
“今天审成这样子,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内。
审问白榆呢,就是这样子了,最重要的是开心。
你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千万不要有什么压力。
你今天最幸运的是没有真动手上刑,不然白榆能讹的你倾家荡产卖官位。”
两人出发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等走到东城灯市口的严府,恰逢晚上严府里热闹的时间段。
似乎永远温暖如春的暖堂内,严世蕃已经半醉了,正在按着两个侍妾打。
罗龙文见怪不怪,站在帐幕外叫道:“小阁老!有两个锦衣卫官登门求见!”
严世蕃很不着调的回应说:“什么阿猫阿狗?是来抓我,还是来抄家的啊?”
罗龙文答道:“说是因为调查案子,便前来求见!”
严世蕃大怒,喝道:“让他们滚!谁给的狗胆子,竟敢调查到我头上了!”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都得先想想,我身上到底有没有案子?
但小阁老不是正常人,他只认为别人不配来查自己,从不用怀疑自己身上没案子。
罗龙文解释说:“小阁老休要误会,他们并不是来调查你,而是为了白榆贪污案来的。”
严世蕃也糊涂了,推开了侍女,对帐幕外面的罗龙文问道:“白榆贪污不贪污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罗龙文继续说:“两位锦衣卫官说,白榆涉嫌贪污一千两凝土白路研发经费,据说是与小阁老合作,技术细节对外保密。”
严世蕃骂道:“为一千两的事情怀疑我,看不起谁呢?
至于合作,都是无稽之谈,让那两个狗官滚!”
罗龙文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再次禀报说:“他们不肯离开,坚持要求见小阁老!”
严世蕃斥道:“还来请示什么?不走就打!”
小阁老就是这么霸气,老百姓畏之如虎的锦衣卫官打了也就打了,又不是打陆炳。
没多久,罗龙文又又过来,很无奈的说:“他们死命扒着门框,被打得浑身是伤也不肯走。”
严世蕃大吃一惊,从侍女身上抬起头,“我肏!锦衣卫里还有这么刚烈的人?那我要开开眼。”
而后严世蕃终于走出了暖室,套上毛皮大袄来到前堂。
远远看着两个遍体鳞伤的锦衣卫官,严世蕃狐疑的问道:
“你们不会是来当刺客的死士吧?千方百计见到我的面,然后就要动手?”
如果有死皮赖脸的,吓唬吓唬也就走了,但挨打成这样还死活不走的,严世蕃真没见过。
年纪较大的钱指挥叫道:“我们确实只是为了一件案子来调查,绝无其他意图!”
严世蕃问道:“到底什么情况,让你们如此执着?”
钱指挥问道:“小阁老是否与白榆合作,暗中研发凝土白路技术?”
严世蕃否认说:“没有的事!白榆那种只知道吃独食的吝啬鬼,懂得分享共赢吗?”
而后,严世蕃忽然觉察到一个关键点,“平白无故的,你们为什么会问我这种问题?是谁污蔑我?”
钱指挥答道:“是今天审问白榆时,他自己招供的。”
严世蕃顿时就明白了,跟上书帮严党说话一样,这肯定又是“示好”!
白榆就是想借用严党的势力,渡过眼前这道难关!
老爹说了,不要理会白榆,但架不住白榆主动来蹭。
钱指挥又询问:“白榆手里的一千两经费,小阁老是否知情或者参与了使用?”
“没有!滚吧!”严世蕃失去了兴趣,转身回去继续寻欢作乐。
走在的游廊里,严世蕃对罗龙文说:“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罗龙文也有同感,“好像是有点问题,但又说不上来。”
“难道我不应该否认?”严世蕃难得自我怀疑了一次。
罗龙文道:“可是凭空没有的事情,总不能承认了吧?”
田百户和钱指挥相互搀扶着,走出了严府,与外面下属汇合。
田百户怨天尤人的说:“什么也没问到,还挨了一顿毒打。”
钱指挥忍着伤痛,却“哈哈”一笑说:“打的好!意外之喜!求捶得捶!
我们为这个案子都被打成这样了,缇帅还怎么责怪我们?”
田百户:“......”
卧槽!好像很有道理!
老钱能在缇帅和白榆的夹击之下顽强生存,果然是有点东西的。
钱指挥为了统一口径,又对田百户嘱咐说:“对缇帅的禀报就这么说,我们无意中审出白榆与严世蕃暗中有勾结,情形不明难以定罪。
于是我们不顾夜深,立刻前往严府调查,严世蕃拒绝见面和回答。
我们坚持进行调查,遂惨遭严世蕃毒打报复,最后严世蕃坚决否认和白榆有勾结。”
每句全都是事实,没一点瞎编乱造,事实就是这样。
田百户觉得,虽然自己跟着老爹学了几天律法然后才袭职,但还是太年轻了,审案子审不明白,办事也办不明白。
如果今天不是有钱指挥帮着收拾烂摊子,只怕自己就要直面缇帅的惩罚了。
锦衣卫内都知道,缇帅最近心情极度恶劣,暴躁易怒,下手很重,没事千万不要惹到缇帅生气。
钱指挥很欣慰,孺子可教也,看着后辈成长成熟起来能让人心情愉快,除了只会逆成长、逆成熟的白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