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穿透椒房殿的纱窗,苏锦璃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倚在竹榻上,绿萼正用团扇轻轻为她扇风。案头摆放着楚君逸一早命人送来的冰镇酸梅汤,琥珀色的汤汁盛在羊脂玉碗里,还浮着几片新鲜的薄荷叶。
“娘娘,陛下今早下朝又去了兵部,听说北疆战况愈发紧急了。”绿萼将切好的蜜瓜递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苏锦璃接过瓜盅,指尖触到外壁沁出的水珠,“陛下夙兴夜寐,定是累坏了。”她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苏锦璃还未起身,就见惠贵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发间的珍珠步摇散了半边,素色襦裙上沾满泥污。“皇后娘娘救命!”惠贵人扑到榻前,泪水混着脂粉在脸上洇出两道痕迹,“有人要害臣妾!”
绿萼连忙扶起惠贵人,苏锦璃递过丝帕,温声问道:“慢慢说,究竟发生何事?”惠贵人攥着帕子的手不住发抖:“方才臣妾在御花园,突然有黑衣人...他们往臣妾的茶盏里倒了东西!”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碎成两半的青瓷盏,残片上还沾着暗红的汁液。
苏锦璃瞳孔微缩,命绿萼取银针查验。针尖刚触到汁液,瞬间变得漆黑如墨。“这毒...”她盯着银针,脑海中闪过贤妃、宁嫔的惨状,“与玄阴教的‘血噬’极为相似。”惠贵人听闻,猛地抓住苏锦璃的手腕:“娘娘,他们说下一个就是您!”
椒房殿的气氛骤然凝重。苏锦璃轻抚腹部安抚胎动,沉思片刻后吩咐:“绿萼,立刻去请太医院院正,再派人将此事告知陛下。”她转向惠贵人,声音沉稳:“妹妹莫怕,暂在本宫这里歇着,本宫定会护你周全。”
楚君逸赶到时,额间还沁着薄汗,玄色龙袍的下摆沾着些许尘土。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先握住苏锦璃的手仔细端详:“可有受惊?”见她摇头才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转向惠贵人,神色冷肃:“详细说说经过。”
惠贵人将遭遇复述一遍,末了颤声道:“臣妾听见黑衣人提到‘先除惠贵人,再...”她突然噤声,惊恐地看向苏锦璃的肚子。楚君逸周身气息瞬间冰冷,猛地拍碎身旁的檀木小几:“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朕的人!”
当夜,椒房殿四周增设了三倍侍卫,楚君逸将批阅奏折的案几搬到内室,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留意苏锦璃的动静。月光透过鲛绡帐洒在床榻上,苏锦璃枕在他臂弯里,听着他翻阅奏章的沙沙声,轻声道:“陛下不必如此忧心,臣妾...”
“不许说话。”楚君逸突然放下朱笔,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你只需好好养胎,其余的一概不许操心。”他的指尖顺着她的发丝滑落,最终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你和孩子若有闪失,朕要这后宫陪葬。”
第二日清晨,苏锦璃被一阵馥郁的花香唤醒。睁开眼便见楚君逸身着常服,手中捧着一束沾着晨露的白兰花。“昨日见你盯着御花园的白兰发呆,今早特意去摘的。”他将花插进案头的青瓷瓶,俯身吻去她眼角的倦意,“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做。”
正说着,绿萼神色慌张地闯进来:“陛下,娘娘!惠贵人...惠贵人她...”话未说完,殿外已传来哭喊声。楚君逸脸色骤变,握着苏锦璃的手紧了紧,两人快步赶到偏殿,却见惠贵人直挺挺躺在床上,七窍流出黑血,枕边滚落着半块未吃完的桂花糕。
太医院院正查验后,面色凝重:“是‘血噬’之毒,与昨日茶盏里的毒物一致。”楚君逸盯着那半块桂花糕,突然抓起银针刺入糕点,针尖却毫无变化。苏锦璃俯身查看惠贵人的嘴角,发现一抹若隐若现的青色:“这毒...像是通过肌肤接触下的。”
她猛地想起昨日惠贵人抓住自己手腕的情景,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楚君逸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将她护在身后,对院正厉声道:“彻查惠贵人昨日接触过的所有物品!”转身又吩咐侍卫:“封锁后宫,未经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午后的椒房殿闷热异常,苏锦璃却觉得浑身发冷。楚君逸将她裹在薄毯里,亲自端来温热的参汤:“别胡思乱想,有朕在。”他舀起一勺参汤吹凉,递到她唇边,“先喝些暖身子。”苏锦璃刚抿了一口,突然剧烈干呕起来。
楚君逸脸色瞬间惨白,死死攥着她的手大喊:“宣太医!快宣太医!”苏锦璃强撑着摆手:“陛下莫急...许是方才受了惊吓...”话未说完,下腹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她死死咬住下唇,冷汗浸湿了鬓角。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太医院院正带着一众太医匆匆赶来,楚君逸被拦在寝殿外,隔着珠帘来回踱步,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血痕。不知过了多久,院正满头大汗地出来,跪地叩首:“陛下放心,娘娘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只是...需得静心调养,万不可再受刺激。”
楚君逸冲进寝殿时,苏锦璃正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他小心翼翼地挨着她坐下,颤抖着将她搂进怀里:“对不起...是朕没保护好你。”苏锦璃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将脸埋进他颈间:“陛下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入夜后,楚君逸亲自守在床边,握着苏锦璃的手不肯松开。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疲惫的面容上,苏锦璃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青影,心疼不已:“陛下去歇会儿吧,明日还要上朝...”“不许说话。”楚君逸打断她,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睡吧,朕守着你。”
就在后宫人心惶惶之际,搜查惠贵人宫殿有了新发现。在她的梳妆匣底层,藏着一封未寄出的信,信中字迹与玄阴教密信如出一辙:“借惠贵人之手,毒杀皇后,事成后...”楚君逸捏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眼中杀意翻涌。
苏锦璃得知消息时,正在绣给孩子的虎头鞋。她放下绣绷,沉思良久后道:“惠贵人看似是受害者,实则也是棋子。这幕后之人,定是想借她的死混淆视听。”她抬眸看向楚君逸,目光坚定,“陛下,臣妾有一计。”
楚君逸立刻按住她的肩膀:“不行!朕绝不允许你再冒险!”苏锦璃伸手抚上他紧绷的脸颊:“如今唯有引蛇出洞。臣妾会让绿萼扮作我的模样,在御花园散步,再安排侍卫暗中埋伏。”见他仍在犹豫,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为了我们的孩子,值得一试。”
三日后黄昏,假扮成苏锦璃的绿萼身着皇后服饰,在御花园的九曲回廊上缓缓而行。暗处的侍卫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四周。突然,一阵微风吹过,绿萼手中的团扇“啪”地掉在地上。
就在她弯腰去捡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假山上飞跃而下,手中匕首泛着森冷的寒光!埋伏的侍卫立刻冲上前,打斗声惊飞了满园的雀鸟。黑影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赶来的楚君逸拦住去路。
月光下,黑影扯下面罩,竟是淑容身边的贴身宫女!楚君逸怒极反笑:“果然是玄阴教余孽!说,幕后主使是谁?”宫女咬碎口中的毒囊,狞笑着道:“你们以为...抓住我...就能...”话未说完,便七窍流血而亡。
回到椒房殿,楚君逸将苏锦璃紧紧抱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朕真的怕了...”苏锦璃环住他的腰,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臣妾答应陛下,以后定不会让你担心。”
夜深人静时,楚君逸轻轻掀开苏锦璃的衣袍,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乖孩子,要乖乖听母妃的话,等你平安出生,父皇带你去骑马射箭。”苏锦璃抚着他的头发,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窗外,夏虫低鸣,为这对夫妻的呢喃轻语伴奏,夜色温柔,爱意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