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蛟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墨绿色的毒液从嘴角淌下,腐蚀得山石冒起白烟。它挣扎着坠向山谷,砸起漫天尘土。
剩下两条鬼蛟见状,竟齐齐转向苏烬,一条喷出墨绿色毒雾,另一条则用巨尾卷起山岩,如抛石般砸来。
苏烬足尖点在星霜剑上,身形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避开毒雾的同时,九尾虚影横扫,将飞来的山岩击得粉碎。
“阿言,左目!”他扬声喊道,同时剑指那条喷毒雾的鬼蛟,金光在剑尖凝聚,作势欲刺。
凌言早已锁定目标。那鬼蛟正专注于喷吐毒雾,左目暴露在外,眼睑半阖。他拉满“飞雪”,弓身弯如满月,箭羽凝聚的灵力几乎要溢出来。
待苏烬的金光吸引了鬼蛟的注意力,凌言指尖一松,第三支箭带着破空锐啸,正中其左目。
鬼蛟痛得疯狂甩头,毒雾喷得漫山遍野都是。苏烬趁机欺近,星霜剑化作一道蓝光,从它瞎掉的眼窝刺入,搅碎了内丹。
最后一条鬼蛟见同伴接连毙命,竟生出怯意,转身便要遁入云层。
“想跑?”苏烬冷笑一声,九尾虚影骤然伸长,如九条金色锁链,死死缠住它的巨尾。那鬼蛟奋力挣扎,尾尖拍打云层,却怎么也挣不脱。
凌言此时已顺着殿阶掠至山腰,“飞雪”弓身微颤,第四支箭蓄势待发。他与苏烬目光在空中交汇,无苏烬猛地拽动狐尾,迫使鬼蛟的腹甲对着凌言的方向。
“放!”
随着苏烬一声低喝,凌言松开了弓弦。这支箭凝聚了他大半灵力,箭身缠绕着淡青与金色的光晕——那是他与苏烬的灵力交融。
箭羽穿透空气的刹那,竟发出凤鸣般的清越之声,狠狠扎进鬼蛟腹甲最薄弱的腹下三寸。
内丹破碎的闷响从蛟腹传来,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力气,坠向山涧。
苏烬收了九尾虚影,落回凌言身边时,衣袍已被毒液腐蚀出数个破洞,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些,血珠顺着指尖滴落。
他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看向凌言时,金色竖瞳里却带着笑意:“如何?我说过,小泥鳅罢了。”
凌言收了“飞雪”,走到他身边,抬手按住他流血的伤口,凤目里带着嗔怪,指尖却凝聚灵力帮他止血:“是,三条‘大泥鳅’,差点把你的尾巴燎了。”
山风卷着硝烟散去,天边露出澄澈的蓝。苏烬握住他按在伤口上的手:“有你在,燎不掉。”
山涧深处的悲鸣陡然密集起来,像是有无数巨物在冲撞岩层,震得脚下的石阶都在发麻。
凌言望着雾霭沉沉的山涧,凤目微凝:“怎么回事?好像……还有更多要出来?”
苏烬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走,下山。”他目光扫过天边的日晷,“这里过了辰时就不是现在这样了,封印会松动片刻,它们能短暂脱离禁制出来。”
“嗯。”凌言应着,与他并肩掠下石阶。山风里的腥气越来越重,身后的嘶吼如影随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
两人足尖点过最后一级石阶,落在山下那道半隐在藤蔓后的结界前。结界泛着淡金色的微光,像一层流动的水膜。
苏烬抬起左臂,那道伤口还在淌血,他用指尖沾了点血珠,轻轻按在结界上——金光骤然炽烈,烫得他猛地缩回手,指尖已燎起一层薄烟。
“走。”他拽着凌言的手腕,两人身形一闪,穿过结界。身后的金光迅速黯淡,“嗡”的一声合拢,将所有嘶吼与腥气都锁在了山内。
凌言回头望去,章尾山巅的日晷恰好转过辰时刻度。
刹那间,整座山被浓雾吞没,雾中翻涌着数百道巨大的黑影,鳞甲反光在雾里明明灭灭,却始终冲不出那片雾障。
“它们……不会趁机破封印?”
苏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平静:“破不了。”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这封印是九尾天狐全族的灵核与血肉铸的,钉死在章尾山根下。它们能出来晃荡片刻,灵力却全被封印压着,不过是空有皮囊的困兽。”
凌言望着那片宫闱残影,宫闱的影子隐在雾中,像沉在水底的骸骨。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我看章尾山的宫闱荒废许久了……你……你阿姐也……”
苏烬的指尖动了动,落在凌言手背上,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嗯。”他声音很低,像被雾打湿的棉絮,“她当年把我送到凡间,没几年,就在最后一次修补封印时,和剩下的几个族人一起……殉了。”
风卷着雾掠过耳畔,带着山草的涩味。他偏头看向凌言,金色的竖瞳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光,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我现在,是最后一个纯血脉的九尾天狐了。”
凌言心口一紧,反手握住他的手。 “凌羲一直说,要用你开万妖窟的封印。”
苏烬嗤笑一声,指尖捏了捏他的掌心:“万妖窟的封印那么好开?他也太瞧得起我了。”
“走了,阿言,回家。”他拽着凌言转身,“让那疯子折腾去,他折腾不出什么浪花。”
“可是他说……”凌言脚步顿了顿,凤目里凝着忧色,“他说,血祭所有人,就能冲开封印。”
苏烬的背影僵了一瞬,随即转过身,声音沉稳如磐石:“那也得看他有没有命,集齐那么多血。”
凌言望着苏烬金色的竖瞳,那里面映着山风掠过的草色,忽然轻声问:“九尾天狐的祖地在哪?他……凌羲那么想回去?”
苏烬脚步顿了顿,低头踢开脚边一块碎石,碎石滚下山道,撞在崖壁上发出清脆的响。他忽然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凉:“祖地?”
他抬眼望向天际,云层流动如碎玉,金色竖瞳里浮出悠远的光:“他那么想回去?哈哈,那他现在死了,倒能魂归故里。”
凌言一怔,凤目里浮出疑惑。
苏烬指尖捻了捻,似在描摹什么古老的纹路,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悠远:“九尾天狐的祖地,在天上。”
“上古之时,天地初分,清浊未判,九州大地尚在混沌。我族便已居于东方扶桑之畔,是女娲娘娘亲封的神兽后裔。”
他的声音轻缓,像在说一段刻在骨血里的传说,“九尾天狐,通体雪白如玉,毫毛间流转着星辰的光,九尾摇曳时,能引天河之水,能聚四海之灵,灵力浩瀚如渊海,与凤凰、应龙同列上古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