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的晨露还凝在阶前时,李斯已抱着厚厚一摞奏折候在殿外。铜鹤香炉里飘出的檀香混着淡淡的皂角香,这是近两月来宫里新添的气息——连内侍们洒扫用的抹布,都换成了浸过稀释皂液的细麻布。
“陛下,各郡奏折已按门类整理妥当。”李斯将奏折分作三叠,最上面一叠的封皮格外厚实,“这是三十郡呈报的‘便民物件’反馈,比军政奏报还多出三成。”
嬴政刚用过早膳,嘴角还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气,闻言挑眉道:“哦?让冯劫也来看看——他上月还说百姓未必肯用新物件,如今该改口了。”
冯劫匆匆赶来时,手里还攥着块用得只剩小半的艾草皂,见了嬴政便躬身笑道:“陛下,臣正要谢恩。昨日家仆用这皂清洗刑狱的木枷,往年需用碱水浸泡三日的污渍,如今擦洗半日便光洁如新,省了不少人力。”
嬴政指着最上面的奏折:“看看各郡怎么说。”
李斯拿起最厚的一本,封皮上印着“蜀郡郡守李冰”的朱印,刚展开便有股潮湿的墨香散出:“蜀郡奏报:‘自八月分发香皂、牙膏,郡内医馆收治的皮肤疮疡病患锐减四成。临邛县盐工用浓缩皂块清洁盐仓,往年频发的霉斑竟消了大半。百姓歌谣曰:‘太后皂,赛灵丹,洗去病痛一身轻’……”
“李冰倒是会编歌谣。”嬴政指尖叩着案几,“他治都江堰时说‘水可载舟’,如今倒懂了‘皂可安民’。”
冯劫接过颍川郡的奏折,念得愈发响亮:“‘乡校石碑刻《防疫要术》后,百姓争相效仿。陈留县有农户按册中法子,用石灰水消毒粮仓,秋收后竟无鼠患。孩童们每日晨起必用柳枝刷牙,县尉报称,学堂出勤率比去年高了两成’……”他顿了顿,眼里闪过惊叹,“颍川乃儒家故地,百姓最守旧,竟也这般信服?”
“信服的不是物件,是实效。”赵姬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她手里正翻着份辽东军报,“你看这份,辽东守将说,给将士配浓缩皂块后,冻疮溃烂的少了六成,连战马都用稀释皂液擦洗,寄生虫病少了许多。”
嬴政接过军报,见上面画着个简单的示意图:皂块溶水后装入皮囊,挂在马鞍旁可随时擦拭。旁边还有行小字批注:“将士称此囊为‘太后囊’,比酒囊还珍贵。”
“连战马都沾了光。”嬴政朗声大笑,“李斯,把这些奏折合订成册,赐名《万民颂》,让博士们抄录后分送各郡。”
正说着,忽兰捧着西域都护府的奏报匆匆进来,银甲上还沾着晨露:“陛下!西域传来捷报——安息国使者见了咱们的珍珠面脂,竟愿用三十匹汗血马换一箱!使者说,他们王后听闻是秦太后所制,特意托人求购,还问能不能学这造皂之法。”
赵姬接过奏报,见上面画着安息使者竖大拇指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技艺可以传,但法子得留一手。让少府派两个老工匠去西域,只教基础皂的做法,珍珠粉、薄荷这些配料,还得咱们大秦供应。”
“太后英明!”忽兰眼睛发亮,“昨日破穹军的亲兵说,草原上的部落首领都托他们买皂块,一块百姓皂能换半只羊呢!”
阶下的草原五王闻讯赶来,东胡王呼韩邪举着份草原部落的联名奏报说道:“陛下,各部落首领都问,能不能在云中郡设个造皂坊?他们愿出牛羊换皂块,还说要给太后立长生牌位呢!”
“立牌位就不必了。”嬴政摆手,目光落在份岭南奏报上,“你们看赵佗怎么说——‘越人善舟楫,然常年涉水,脚疾频发。用艾草皂洗脚后,病患十去其七。越人女子争购珍珠面脂,说比苏方木染布还养肤,如今都愿学秦语,求嫁秦地男儿’。”
李斯抚掌道:“陛下,这才是真正的‘书同文、车同轨’!用一块皂让百越归心,比十万大军还有力。”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内侍们正按地域分类,每一本都写满了百姓的日常:胶东半岛的渔民说皂块能去鱼腥,南阳郡的陶工发现用皂液洗陶土,坯体更光滑;连最偏远的九原郡,都有人奏报牧民们用浓缩皂块给羊群洗澡,羊毛的售价都高了三成。
冯劫翻到份临淄郡的奏报,上面附着张孩童的涂鸦:一个妇人捧着皂块,周围画满了小星星。旁边注解说,这是学堂孩童画的“太后赐福图”,已贴在乡校的墙上。
“老夫算是服了。”冯劫放下奏折,语气里满是感慨,“当年灭六国时,以为一统疆土便是大功。如今才知,让百姓有皂洗、有牙刷、无病痛,才是更难的功业。”
赵姬拿起块刚送来的新皂——作坊在里面加了蜀地的花椒,专治潮湿天气的皮肤瘙痒。她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轻声道:“当年在赵国为质,见邯郸城的乞丐满身疮痍,就想着若有法子能让他们干净些便好。如今看来,只要用心,再小的念头也能长成庇佑万民的大树。”
嬴政接过那块花椒皂,放在鼻尖闻了闻,辛辣中带着草木的清香。他忽然起身,走到殿外的青铜鼎前,望着鼎身上“子孙永宝”的铭文:“阿母,这些物件该记入账册。将来修《秦史》时,不仅要写兼并六国,也要写某年某月,太后制皂,万民安康。”
暮色降临时,奏折还在不断送来。李斯让人在殿角设了个木架,将最具代表性的奏报分类悬挂:有孩童用歪扭字迹写的感谢信,有乡医用竹简画的病灶对比图,还有西域使者画的交换清单。
掌灯时分,蒙恬带着边关急报闯入,脸上却不见急色,反而满是笑意:“陛下!北匈奴单于派使者来,说愿停战三年,只求三样东西——浓缩皂块、薄荷牙膏,还有《防疫要术》的抄本!”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冯劫捋着胡须道:“当年李牧用烽火台拒匈奴,如今太后用几块皂就让单于动心,真是千古奇闻!”
嬴政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远处的作坊还亮着灯火,隐约能听见工匠们的号子声。他忽然觉得,这比任何战报都更让人安心——刀枪能定天下,而一块小小的香皂,能让天下人守着安宁,慢慢过好每个寻常日子。
“传旨。”嬴政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准匈奴使者所求。另外,让少府赶制一批‘和平皂’,皂上刻‘四海同春’,送与单于——告诉他,大秦的物件,比战马更能让草原兴旺。”
夜风穿过宫墙,带来远处市井的喧嚣。卖唱的艺人正唱着新编的曲子:“咸阳宫,出珍宝,皂块牙膏百病消。南至越,北至胡,都说秦太后,比那神农还造福……”
歌声里,李斯将最后一本奏折放进《万民颂》,封面上的金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忽然明白,史书上的“文治武功”四个字,原来也藏在百姓洗手时的泡沫里,藏在孩童刷牙时的笑声里,藏在边关将士擦身时,那声发自心底的“谢太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