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渐白,远山如黛。
李莲花这才惊觉,他在窗边站了一夜。
甫一动腿,险些站不住,他运起灵力游走一遍全身经脉,疲惫渐渐散去,便出了房间。
李莲花想去梅林练剑,不料迎面撞上那位叫白雪的姑娘,他向左让路,白雪却往右,两人迎面撞上,他向右让路,白雪往左,两人又是迎面撞上。
如此反复。
李莲花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她是故意的。
他好脾气地问道:“白雪姑娘,可是有事?”
白雪笑吟吟道:“想跟你聊聊天,可以吗?”
就她这拦路的模样,他有说不的权利吗?
李莲花心中轻叹,不过正好也趁机从她身上打听些什么,想必她知道的会比江敛多得多,他微微一笑:“可以。”
白雪看了眼他的院子:“去你家坐坐?”
李莲花抬手示意:“请。”
白雪绕过李莲花径直朝他的院落走去,李莲花跟在她身后,又忍不住瞥了眼颜青离的房门,依旧紧闭。
李莲花煮了壶茶,给两人各斟了一杯。
他问道:“白雪姑娘,你想问我什么?”
“叫我白雪就行,或者白雪大人。”白雪笑眯眯道,“姑娘姑娘,我听着不舒服。”
李莲花闻言微笑,以示回应。
“你是谁?”
“李莲花。”
“你跟我阿姐怎么认识的?”
“她救了我。”
“可她分明不待见你,为何会救你?”
李莲花眼睫轻颤,摩挲了一下掌心的茶盏,艰涩地说道:“……不知。”
白雪托着腮凝视着他,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脸,缓缓道:“按理说,阿姐应该不会这般不喜一个人,你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可能是我不太讨喜吧。”李莲花饮了一口茶水,胸口发热,心却生冷。
白雪凝视着他,将他上上下下细看了一遍。
不讨喜?
阿姐最喜欢温温柔柔的人了,他若非做了些什么,就凭他的模样性格,阿姐不至于待他是如此行径。
白雪还未能从他这句话中回过神来,李莲花便又问道:“那颜主待旁人如何?”
不知为何,白雪下意识回他:“阿姐待人很好的啊,这一个山谷的人多半都是她救回来的,她就是面上看着冷,她一个人孤单太久了,一个人踽踽独行数万年,任谁都会麻木……”
说到这里,白雪的话音戛然而止。
这次阿姐回来,失去记忆后的她好像少了几分往日死气沉沉的模样,多了几分……生气,尤其是面对……李莲花的时候。
见她突然不说话了,李莲花轻唤:“白雪?”
白雪回过神来,对上李莲花专注的眼神,很是认真在听她说话,她不由得眨了眨眼。
她指了指背后的山脉:“你知道吗?这些山上埋的全都是离开的人,一座又一座的坟,都是阿姐一个个送走的。”
李莲花轻声呢喃:“她难过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白雪差点没听到。
白雪正在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看了一眼颜青离的房门,复又看了李莲花一眼,若有所思地转了下眼。
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喷出来,好难喝。
她呛咳了两声,悄悄将杯子推远了些,无所谓地道:“不难过啊,早都习惯了,将来我也会埋在那里,我都挑好自己的位置了。”
白雪笑了笑,指着一个凸起的山尖尖:“喏,就在那个山峰上,阿姐允诺我把我的墓碑竖得高高的,阿姐坐在院子里,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我。”
李莲花习惯性地扬了扬唇角。
习惯?
听起来像是对生离死别的漠不关心,却不过是空旷长久的生命里泛起的微弱涟漪,旁人未必全然能懂。
“要不是你三个月后要离开,你也可以去选个位置。”白雪只是用平淡近似冷静的话感叹,旋即话音一转,脆生生道,“李莲花,你三个月后为什么要离开?”
李莲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无声拒绝。
白雪撇撇嘴:“小气。”
李莲花瞥了眼对面的紧闭的远门:“颜主,平日不爱出门吗?”
白雪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门上,撑着脑袋叹了口气:“倒也不全是,阿姐还是挺爱去人间逛逛的,每次回来手里都会拎个人啊妖啊什么的,不出谷的时候倒是常常在院子里呆着,偶尔去山上坐坐,多数时候都是我和胥白会陪着她。”
李莲花眸光微沉,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