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真是造孽啊!”宫母痛心疾首,捂着胸口掉眼泪。
管家和医生赶紧将她扶到一边,焦灼的安慰她,“太太,您别这么着急。宫总只是受了刺激,不会有大碍的。您坐下来休息一下,冷静冷静。”
宫母听了,恶狠狠的瞪着邱淑仪,“我怎么能冷静的下来?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害的。”
“要不是她,乔允也不会把孩子残忍打掉,阿琛也不会受这么大的刺激。你还好意思呆在这儿?我告诉你,你别指望进宫家的大门!”
“……”邱淑仪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麻木的坐在凳子上。
好好的婚礼,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汤乔允,你毁了我的婚礼,我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隐隐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的皮肉。
怨恨上头的刹那。
她忽然又想泄了气的气球,无力的松开了手。
何必去怪汤乔允?
不是自己先去刺激她的嘛?
也明明是宫北琛放不下她。
宫母越骂越凶,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了邱淑仪身上,“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你要是有点脸,就趁早离开我儿子。”
“你也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你自己,你站在我儿子身边般配吗?你不会觉得自惭形秽吗?你要是真爱阿琛,你就该为他的颜面着想。”
“他身边站着你这样的女人,整个宫家都颜面无光。我要是你,赶紧找个地方钻进去,还怎么好意思丢人现眼……”
邱淑仪听了,阴沉沉的眸光瞥向宫母。
宫母骂的太难听了,深深的刺痛了她的自尊和神经。
她缓缓站立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宫母身边。
宫母仍然像个斗鸡一样,嘴里骂个不停,“你过来干什么?我看到你这副鬼样子,都觉得眼睛脏了……”
邱淑仪眼底一冷,猝不及防的出手抓住了宫母的头发。
紧跟着。
用尽全力将宫母从凳子上拽起来,向着凳子的扶手狠狠磕去。
“咣--”一声巨响。
宫母的额头狠狠撞在不锈钢的凳子扶手上。
她的额头肉眼可见的起了一个大包。
“唔嗯--”宫母疼的尖叫一声,差点失去知觉。
不等她回过神。
“咣咣--”
额头又接连狠撞了两下。
“啊--”
佣人和管家都吓傻了,慌忙上前阻拦,“你做什么?”
宫母一下子被打老懵了,天灵盖嗡嗡响。
“少奶奶,你怎么能对长辈动手?”
“太太,要不要紧?快去喊医生过来。”
宫母又气又怒又怕,浑身打着哆嗦,“你…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邱淑仪神色狠厉的将她推倒在地,像死神一样,轻蔑的看着她,“你如果不是阿琛的妈妈,在你第一次骂我的时候就投胎了。”
“……”宫母重重的摔在地上,浑身起了一层寒栗。
是啊!
她只看到今日的邱淑仪又老又残又上不得台面。
她已经忘记了十几年前……名震澳城的十四妹。
忘记了那个为宫家出生入死,扫平一切障碍的功臣。忘记了那个替她儿子挡下三十多刀,拼着最后一口气反杀凶手的女魔头。
佣人和管家上前,慌忙将宫母搀扶起来。
保镖们也都纷纷围了过来。
宫母气势弱了几分,“把她…把她赶出医院。”
邱淑仪眼睛一瞪,“我看谁敢动!”
“……”保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管家慌忙打圆场,“太太,少奶奶,都消消气。”
“宫总现在还在手术室,他要是知道您二位又闹起来了。只怕受的刺激更大,对病情更不利。”
宫母气的心口发堵,但不敢在无所顾忌的骂邱淑仪。
同时,她心里更加悔青了肠子。
比起邱淑仪。
汤乔允的性格是多么温柔随和,有教养,懂包容。不管怎么闹,她也绝对不会对长辈动手。
这么好的儿媳。
她那个时候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撺掇儿子跟儿媳离婚。
宫母:“你…你…”
邱淑仪:“我怎么了?没有我,你儿子早就死了,你们宫家也早就垮了。”
“没有我,你以为你还能像阔太太一样站在这里耀武扬威吗?”
说完。
邱淑仪又推开佣人,一把揪住宫母的衣领,将她狠狠提到眼前,“看在你是阿琛妈妈的份上,我最后容忍你一次。”
“你如果接受我这个儿媳,那我就叫你一声妈。你如果瞧不上我这个儿媳,也最好夹着尾巴别来招惹我。我可不是汤乔允,没有受过良好教育,也不懂什么尊老爱幼。”
砰!
宫母被重重的推开。
管家和佣人慌忙将她接住,“少奶奶,太太毕竟上了年纪,你……”
邱淑仪面色一沉,眼睛像枪口一样看向他,“闭嘴,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管家心口一噎,慌忙噤了声。
她连宫母都敢打,更何况他们这些佣人?
宫母气的心脏病发作,捂着胸口倒气,“邱淑仪,你太野蛮了。”
佣人桃姨连忙扶着她,“太太,您少说一句吧。现在快让医生给您处理一下伤口吧,医生,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
“太太受伤了,快来看看。”
宫母气的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快快快,把太太抬进病房。”
众人七手八脚,抬着宫母进了病房。
管家和保镖看了邱淑仪一眼后,也都赶紧自觉的躲远了一些。
走廊上只剩邱淑仪一个人。
她恍恍惚惚向洗手间方向走去。
进了洗手间。
她打开水龙头,接了几捧冷水洗了个脸。
脸上已经花了的妆容,更加惨不忍睹。
昂贵圣洁的婚纱,也占满血污和泥泞,袖子和拖尾都破了。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呵~,我们的爱情,结果是不是就像我此刻的样子?”
邱淑仪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眼泪控制不住滑了下来。
是啊。
如今的她,哪里还配得上澳城第一财阀?她确实要有自知之明,该自动离开他。
可是…
她已经36岁了。
她最宝贵的一切,通通都献给了宫北琛。
她一身的病痛,以及每日承受着各种激素和药物引发的并发症。
还能有几年好活呢?
她一生坎坷凶险,颠沛流离。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他。能够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妻子,能够死后和他埋在一起。
而他还很年轻,他完全可以等她死后,再去追求他的汤小姐。
她只是想尝一尝过平凡幸福的日子,哪怕只有短短的三五年。
仅此而已。
……
一个小时后。
宫北琛昏昏沉沉的苏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医生和护士一堆人,都一脸凝肃围着他。
“宫总醒了?太好了,宫总终于醒了。”
“快去躺着宫太太……”
宫北琛大脑一片空白混沌,眼珠缓慢又机械地转了一圈。
“嘶~,这是哪里?是医院吗?”
医生:“是的,宫总。您刚刚昏过去了,现在已经为您做了治疗。”
“……”宫北琛一阵天旋地转,断联的记忆在一点点复苏。
心如刀割的滋味,也在一点点加强。
“嘶呃…”宫北琛下意识揉着心口。
心口像插着一块刀,发疼,发紧,发堵。
“汤乔允……你好狠毒的心。我不会饶了你的……”
“咔嚓!”一声。
病房门被推开。
邱淑仪一脸担忧和紧张的走了进来,“阿琛,你终于醒了?”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病床跟前。
身上的婚纱已经换下来了,脸上的妆容也洗干净了,已经丝毫看不出半点新娘子的喜庆和幸福。
“……淑仪!”宫北琛眉峰一皱,更加心烦意乱。
此时此刻。
他真的心烦意乱,恨怒交加,不太想见到她。
邱淑仪担忧的握着他手,泪眼汪汪:“阿琛,你好点了吗?”
“我刚刚真的好担心好担心……”
“淑仪,你先出去吧!”宫北琛生硬的将手抽出来,脸也冷漠的别向一旁。
“……”邱淑仪心尖一颤,如坠冰窟。
半晌。
她艰涩地唤他,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阿琛,我只是放心不下你,只是想陪着你。”
宫北琛却像是没听见,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眸底浮现一抹烦躁:“这里不需要你,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你们所有人都出去,让我静一静。”
“好。”
邱淑仪的声音,哑得不像她自己,“我走。”
没有争辩,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在掉眼泪。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他此刻的模样刻进骨子里,然后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挪出病房。
……
出了病房。
邱淑仪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她抬手抹了把脸,把戒指取下,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像是丢掉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然后,她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
……
出了医院。
她打车去了曾经自己租住的村屋。
她想要再看一看她曾经走过的地方。
上了车后。
阳光刺眼,邱淑仪却觉得浑身发冷。她报出来了城郊一处荒废多年的旧村屋。
——那是她曾经成长的地方,也是从那里一步步走上澳城的顶端。
“原来,再深的情分,也经不住时光磨,经不住新人换。”
“阿琛,既然你连最后的爱意都不肯给我。那我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那么爱汤小姐,那你就去找吧……”
第二天。
中午,宫北琛的病房里炸开了锅。
宫母醒来后添油加醋地哭诉邱淑仪的“暴行”,指着额头上的包骂她是疯子。
宫北琛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心里却莫名闪过邱淑仪转身离开时,那道挺得笔直却透着破碎感的背影。
“管家,淑仪她去哪了?”
管家支支吾吾:“邱小姐……不,少奶奶昨天离开医院后,就没再联系过公司了。”
宫北琛捏紧了拳头,心头莫名发闷。
他连忙拿出手机打给邱淑仪。
但已经打不通了。
“滋~,汤乔允气我,你也来气我。我身边的女人,怎么就都不省心……”
……
到了下午。
宫北琛不听医生和宫母的劝阻,坚持要出院。
他这样的男人。
怎么能忍受得了汤乔允以这种方式挑衅他,敌对他。
天空阴沉得像块浸了水的灰布。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陪同,独自驱车直奔汤乔允的公司。指节因为用力握着方向盘而泛白,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将挡风玻璃灼穿。
他要问清楚,汤乔允凭什么自作主张打掉孩子?凭什么在他以为一切能重新开始时,给了他最狠的一刀?
车停在写字楼楼下。
他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厅,前台却拦住了他:“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汤乔允在哪?”宫北琛的声音冷得像冰,周身的气压让前台小姑娘脸色发白。
“您说的是汤总?”前台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汤总已经在三天前办理了公司注销,团队也都解散了……”
轰!
“你说什么?”
宫北琛猛地攥住前台的胳膊,力道大得吓人,“注销?她去哪了?”
小姑娘疼得眼眶发红,慌忙摇头:“不知道……汤总走得很匆忙,办公室也都搬空了。”
宫北琛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像是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遍:“公司关了?人走了?”
前台怯怯点头,看着他瞬间阴沉下去的脸,大气都不敢出。
“呵~,原来是早有准备啊!”
宫北琛阴沉沉的环顾四周。
确实。
汤氏集团的招牌已经摘掉了。
偌大的古玩城,已经没剩几个员工了。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跟我玩?你是怎么敢的?”
他转身坐回车里。
而后,直奔汤家大宅。
同时,他手指在手机通讯录里翻到汤乔允的名字,拨过去。
“嘟--”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他又换了她其他的号码。
无一例外。
她名下的电话号码,通通都注销了。
“居然连电话都注销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了我吗?”
宫北琛更加愤怒,车子的油门也踩到了底。
车都开的像飞起来了一样,呼啸着向汤家祖宅开去。
……
二十分钟后。
他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了汤家大宅。
刚开到别墅门前。
就看到门口停着几辆车,几个穿着西装制服的房产经纪,正在录纸出售房屋的vlog。
宫北琛心腔一炸,心口又撕裂一样疼的厉害。
“果然够决绝,连祖宅都要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