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宫北琛握着戒指的手猛地收紧,心乱如麻。
同时,他的右眼皮跳得更凶了,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邱淑仪见状,脸上幸福的笑意瞬间冷沉。
她下意识地往宫北琛身后缩了缩,握着捧花的手指掐进了花瓣里。
皮笑肉不笑的说:“感谢汤小姐赏脸来参加我和阿琛的婚礼。”
汤乔允轻启红唇微笑,纤纤玉手将肩上的大波浪撩到肩后,第一次这么性感张扬,“应该的,宫北琛毕竟是我前夫。他的婚礼,我怎么能不来送上一份祝福呢?”
“乔允?”宫北琛的声音干涩,欲言又止,“你怎么……”
汤乔允没理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而后。
她微笑的将礼盒递向宫北琛,笑容明艳却没温度:“宫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是什么?”宫北琛眉峰一皱,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礼物盒是水晶材质,精致好看。
上面绑着蝴蝶结和丝带,包装的很用心。
汤乔允绝美笑容带着一丝诡谲,“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宫北琛沉吟几秒,心中如战鼓再敲。
邱淑仪冷沉一笑,“既然汤小姐的心意,那我们就笑纳了!让您破费了,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汤乔允一边笑着,一边招呼一旁端着交杯酒的司仪上前。
“把酒拿来。”
司仪迟疑几秒,还是将就端了过来。
汤乔允笑着端起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宫北琛,“敬你一杯,新婚快乐。”
宫北琛见状,慌忙伸臂握住她的手腕,“别,你现在有孕在身,不易饮酒。”
汤乔允:“没事,就一杯,不碍事的。”
说完。
她推开他的手,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酒。
她又冲他妩媚一笑,热情的展开双臂,“前夫,最后再拥抱一次。以后,祝你和宫太太百年好合。”
宫北琛喉结一梗,眼神复杂又心疼的看着她。
尽快她表现的落落大方。
但以他对她的了解。
她这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这样无所顾忌。
她明明是那样谨慎低调的人。
“乔允,祝福我收到了,快些回去吧!”
汤乔允冲他挑眉一笑,“这么快就赶我走吗?”
“连最后一个拥抱,都不肯给我吗?”
宫北琛定定看着她,继而,又试探的看向邱淑仪。
邱淑仪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隐退。
好话反说:“你看我干什么?汤小姐都提出这个要求了,那你就满足她呗!”
宫北琛迟疑几秒,还是微微低头,绅士礼貌的浅抱了她一下。
汤乔允笑靥如花,明媚大气。
她紧紧回抱着宫北琛。
踮起脚尖,红唇凑近他耳边,轻声细语的说:“宫北琛,你总是骗我,我反击一次不过分吧?”
轰!
宫北琛大脑一炸,心中更加七上八下。
他呆若木鸡的看着她,浑身莫名其妙起了一层寒栗。
汤乔允依然是得体温柔的笑,可眼底透着刺骨般的凉意。
“等我走了,再看礼物,再见。”
说完。
她不给他思考的反应。
迅速抽离他的怀抱,踩着细高跟向门口走去。
“我的天,汤小姐怎么来了?她这个前妻是来砸场子的吗?”前排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贵妇猛地捂住嘴。
尽管声音压得再低,但还是在寂静的教堂里荡开涟漪。
“是啊,汤小姐和宫总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儿,郎才女貌。真想不通,他怎么会和汤小姐离婚?”
“滋滋滋~,明天的热搜肯定会将网络服务器干瘫痪。”
“嘘~”
旁边的富商太太赶紧拽了拽她的袖子,眼神往邱淑仪那边瞟了瞟,“你没看新太太脸都白了?汤小姐这红裙子穿的……是故意的吧?”
后排几个年轻的名媛,也跟着悄悄议论,“她刚才跟宫总说什么了?看宫总那表情,魂都快飞了!”
“肯定不是好事,你看宫总脸上的笑都没了。”
“我就说宫总和汤小姐离婚不对劲,”
一个戴珍珠项链的老夫人摇着头叹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当初汤家帮了宫家多少?现在转头就娶个……”
话说到一半被儿媳捂住嘴,可那眼神里的不屑藏不住。
沈晚箐站在伴娘团队伍,忍不住替她抱不平,“就算是前妻,也不能在婚礼上这样吧?又是喝酒又是拥抱的,太没规矩了!”
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过教堂的红毯。
邱淑仪听着众人肆无忌惮的议论,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在她背上烧出洞来,手里的戒指盒硌得掌心生疼。
她下意识看向宫北琛。
宫北琛似乎被勾走了魂,呆若木鸡。
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都安静,我们的婚礼继续……”司仪含着笑,连忙打破尴尬的氛围救场。
“阿琛,你在想什么?”
宫北琛喉结滚动了一下,越想越不安。
他立即打开汤乔允送来的礼物盒,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层又一层的保险膜…
宫北琛心底一凉,打开保险膜的手开始发颤。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邱淑仪和司仪等人,也都好奇的看着礼物盒。
“这是什么?看起来不像是贵重物品?”
“是啊,这也太简陋了。”
宫北琛屏住呼吸,终于一层层剥开保鲜膜。
随着最后一层保鲜膜打开。
里面是一小团血肉块儿。
小小的,像是刚满月的小老鼠。
邱淑仪吓了一跳,“啊--”
“这是什么东西?好吓人啊!”
“是啊?这……这到底是什么?”
“这……这……好像是个没发育完全的胚胎……”
轰!
宫北琛大脑一炸,天灵盖嗡嗡响,心脏有一瞬间骤停。
司仪:“好像是,好像是。天呐,好可怕!”
“……”邱淑仪也倒抽一口冷气,惊的头皮发麻。
“汤--乔--允--”
“你怎么敢?”
宫北琛猛地一脚踹翻一旁的巨型蛋糕和花篮。
他双目赤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真的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疼的他呼吸不上来。
“她疯了!她竟然敢……”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婚礼现场的圣洁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彻底撕碎,宾客们的尖叫和惊呼像潮水般涌来。
“天呐,汤小姐怎么这么狠?”
宫北琛站立不稳,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汤乔允刚刚的话在他耳边反复炸开。
“我反击一次不过分吧?”
“等我走了,再看礼物……”
原来她喝的不是酒,是送行的毒药。原来那个拥抱,是最后的告别。
愤怒和疼痛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涌。
下一秒。
复杂的情愫和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他们的孩子……居然是以这么惨忍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不……不可能……”宫北琛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高大的身躯站立不稳的摇晃。
邱淑仪和沈晚箐见状,慌忙上前搀扶他,“阿琛,你冷静一点!”
“孩子……我的孩子……”宫北琛喃喃自语,声音里的暴怒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窒息和疼痛。
天知道。
他知道有这个孩子时有多开心。
他是那么满怀希望且胸有成竹的认为,她一定会生下这个孩子的。
可惜……
他抬手想去扶额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周围嘈杂议论声渐渐模糊。
邱淑仪惊恐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像个失真的皮影戏。
他的视线开始发黑,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噗~,汤乔允……你好狠……”
紧跟着。
高大的身躯猛地向前栽倒,重重砸在红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教堂里的喧嚣戛然而止。
“阿琛,阿琛,快去叫医生,快叫救护车!”
神父和家庭医生见状,立即上前急救。
“宫总是气血攻心,一口气上不来晕过去了。”
“你们别围在跟前,让空气流通起来。”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给宫北琛掐人中。
可惜。
指甲都快掐断了,他也没能醒过来。
“快送宫总去医院吧!”
几个胆大的宾客,忍不住吃瓜议论,“滋~,宫总不会是气死了吧?”
“你别说,有这个可能。人在极度生气的时候,是会诱发心肌梗塞。”
“哇~,宫总要是被活活气死了,那死的也太窝囊了……”
不一会儿。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教堂的穹顶,红蓝灯光在彩绘玻璃上疯狂跳动,将散落的水晶碎片照得像一地碎牙。
两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挤过尖叫的人群,宫北琛双目紧闭地躺在上面,脸色白得像祭坛上的亚麻布,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让让!都让让!”家庭医生跟着担架跑,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用上的急救包。
“宫总刚才情绪激动,导致血管破裂,必须立刻送抢救室!”
邱淑仪穿着婚纱跟在后面,长长的裙摆被水晶碎片划开好几道口子,脸上的妆哭花了,一半是惊吓一半是慌乱。
她想抓住宫北琛的手,却被医护人员拦住:“家属保持距离!”
“他是我丈夫!”
邱淑仪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阿琛你醒醒!别吓我啊!”
沈晚箐慌忙扶着她,一起去了医院,“小姨,哥哥肯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太伤心。”
宾客们早没了看闹剧的心思,纷纷涌到门口围观。
有人拿出手机拍救护车绝尘而去,有人在胸前画着十字祈祷,还有人低声议论:“造孽啊,好好的婚礼变成这样……”
“汤乔允也太狠了,这是要逼死宫北琛啊!”
……
救护车在车流里疯狂穿梭。
宫北琛的呼吸忽快忽慢,喉间偶尔溢出模糊的气音,像是在喊谁的名字。
随车医生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测了血压,眉头皱得更紧:“血压掉得厉害,通知急诊室准备输血!”
邱淑仪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浑身如坠冰窟。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像她这几天抓不住的幸福。
他心里……已经装满了汤小姐。
不然,他不会这么打受大击,他不会这样难以承受的气晕过去。
……
二十分钟后。
宫北琛被火速送往医院。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来时。
邱淑仪终于忍不住蹲在走廊哭出声。
护士来劝她:“家属先去办手续,病人正在抢救,有消息会通知你。”
沈晚箐:“我去办理。”
抢救室的红灯亮了整整三个小时。
邱淑仪的婚纱裙摆沾满了灰尘,珍珠串断了好几颗,散落在冰冷的瓷砖上。
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宫北琛的照片
那是他们拍婚纱照时的合影,他搂着她的腰,笑得温柔。
可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多少对汤乔允的愧疚?
“家属在吗?”医生终于从急救室走出来,摘下口罩揉了揉眉心。
邱淑仪猛地站起来,膝盖发麻差点摔倒:“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一脸凝肃,“病人颅内有轻微出血,是情绪激动引发的。”
“暂时虽然脱离危险,但还在昏迷,能不能醒,要看他自己的意志。”
“醒不过来会怎么样?”邱淑仪的声音在发抖。
“成为植物人也有可能。”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冻住。
邱淑仪眼前一黑,被旁边的沈晚箐扶住才没倒下。
宫母接到信息后,火急火燎的赶来医院。
她一见到穿着婚纱的邱淑仪,劈头就骂:“你这个扫把星!好好的婚礼搞成这样,北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妈您别激动,”
沈晚箐赶紧劝,“现在最重要的是阿琛……”
“闭嘴!”宫母甩开她的手,指着邱淑仪的鼻子,“要不是你撺掇北琛娶你,汤乔允能来闹?北琛能气晕过去?”
邱淑仪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无话可说。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要不要紧啊?”宫母心急如焚。
今日,她坚决不肯出席儿子邱淑仪的婚礼。
但听到儿子好像被气死了,更被火速送来医院时。她还是心急火燎赶来,更怕儿子真的被气死了。
深夜的医院走廊格外安静,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