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之外,大司命见陈雍驾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却是不见其他人的踪影,不禁一愣。
“护法大人,此行只有我们三人?”
“嗯……云中君和星魂已经先行一步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打算让玄翦他们也去?”
“不必,我们三人足够了。”
“哦……”大司命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便与少司命,熟练的登上马车,一行人缓缓朝着东边而去。
与此同时,陈雍别院之中。
玄翦与墨鸦在院中对弈,不远处的凉亭里,鹦歌正在教一个小女孩琴艺。
墨鸦手中的白棋迟迟不落,不禁一笑。
“怎么?再为大人担心?”
墨鸦回神,摇了摇头,“大人实力高深,并不需要担心,只不过,自从跟随他之后,似乎并没有为他做过多少事。
我们久居咸阳,对于朝堂之事,也知道一些,不仅朝堂暗流涌动,连江湖也是,我想为大人做些什么……”
闻言,玄翦亦是轻点颔首,“言之有理……不过,大人既然让我们留在咸阳,自有他的打算。
以他的性格,我们就算去了,顶多也只是帮他打探打探消息,不会让我们出手。”
“这倒也是……不过,总在咸阳安稳的待着,一身武艺都要荒废了。”
“呵呵……莫要心急,若是大人有需要的时候,会让我们出手的……”
墨鸦悠悠一叹,看了一眼凉亭中的妻女,随后,也不再多说什么。
……
另一边,扶苏一行人离开咸阳之后,并未大张旗鼓,而是扮作寻常士族子弟游学,轻车简从。
扶苏身着素雅的青色深衣,腰佩长剑,虽刻意低调,但眉宇间那份属于皇长子的雍容气度与多年熏陶出的贵气,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他身侧跟着一名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沉静锐利的青年护卫,正是已经长大的念轩。
此外还有四名精干的便装护卫,分散前后,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此时,他们正行至一处两山夹峙的幽深山谷。
时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将山谷染上一层暖金色,亦是拉长了怪石的阴影,平添几分肃杀。
谷中道路狭窄,车马难行,众人只得下马前行。
“公子,此地地势险要,需加快速度,在天黑前穿过山谷。”念轩低声提醒,手已不自觉按在了剑柄上。
扶苏点了点头,他虽仁厚,却并非不知险恶,也感受到了空气中一丝不寻常。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们行至山谷中段最狭窄处时,两侧山坡上突然响起一声哨声!
紧接着,数十个手持利剑、棍棒,衣衫褴褛却面目凶悍的汉子从岩石后、灌木丛中跳了出来,瞬间将前后道路堵死。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狞笑着走上前,目光贪婪的扫过扶苏一行人。
目光最终落在了虽不华丽却用料讲究的衣物和佩剑,以及那几匹神骏的坐骑。
四名护卫立刻收缩阵型,将扶苏护在中心,利剑出鞘,眼神冷厉。
念轩则移前半步,将扶苏完全挡在身后,他气息内敛,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扶苏心中镇定,但面上却表现出一丝惊慌。
他上前一步,越过念轩些许,对着那山匪头目拱了拱手,声音清朗平和:“诸位好汉,我等乃是游学的士子,途径贵宝地,身上银钱不多。
若诸位不嫌弃,愿将大部分盘缠奉上,只求行个方便,放我等过去。”
那匪首却嗤笑一声,用剑尖指着扶苏:“小白脸,看你细皮嫩肉,穿戴不凡,家里定是富得流油!
这点打发叫花子的钱就想走?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这几匹马,统统留下!不然……”
他眼中凶光一闪,“就把命留下!”
他身后的山匪们也跟着鼓噪起来,挥舞着兵器,慢慢逼近,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一名年轻护卫忍不住低声道:“公子,跟他们废什么话,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扶苏眉头微蹙,他并非怯懦,只是他想弄清楚,这些人,为何落草为寇。
就在他犹豫之时,那匪首却已不耐烦,大喝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将它们杀了,财物和马匹带走!”
匪徒们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保护公子!”念轩低喝一声,身影率先迎上,他并未拔剑,只是双指并拢,快如闪电般点向冲在最前面几个匪徒的腕穴。
只听几声痛呼,长剑“哐当”落地。
与此同时,四名护卫也挥刀与匪徒战在一处。
他们皆是军中好手,训练有素,虽人数劣势,但一时间竟将匪徒的攻势挡住,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之声在山谷中回荡。
扶苏站在中央,脸色平静。
不过几息时间,那些山匪便被直呼,躺在地上哀嚎。
他来到匪首面前,温和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为何在此落草为寇?”
匪首挣扎怒吼,一口带血的唾沫啐在尘土里:“要杀便杀!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扶苏缓缓蹲下身,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他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我只想问,诸位有手有脚,为何偏要行此劫道害命的勾当?”
“为何?你这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懂得什么!我们本是楚人!家在云梦泽边!是秦人!是嬴政那个暴君!
灭了我们的国,毁我们的宗庙,用那严刑峻法来欺压我们!田地没了,活不下去了,不去当兵服那苦役,就只有逃到这山里寻一条活路!
你告诉我,我们还能怎样?!”
此话一出,他身后那些受伤倒地的匪徒,也纷纷发出悲愤的呜咽。
扶苏静静的听着,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他缓缓站起身,山风拂动他的衣袂。
“如此说来,你们也算是逆党了?”
那年轻的护卫见状,忍不住再次低声道:“公子,此等反贼,心怀怨望,留之必是祸害!”
扶苏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反贼”。
他们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只是一群被时代洪流碾碎了家园的可怜人。
但他心中清楚,法就是法,劫道杀人,触犯秦律,不容宽宥。
尤其是他们心中对父皇、对大秦的这股深刻怨恨,本身就是一种必须铲除的不稳定因素。
怜悯是一回事,帝国的稳定是另一回事。
他眼中的犹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断。
他没有再看那匪首,而是转向念轩,声音不大,却清晰冰冷:“全都处理掉,一个不留。”
念轩微微一怔,但立刻领命:“是!”
“你……你说什么?”
匪首惊愕的抬头,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公子会如此干脆地下达格杀令。
但他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剑光一闪,念轩的剑刃已划过了他的喉咙。
匪首的怒吼戛然而止,双眼圆瞪,脸上凝固着惊愕与不甘。
几乎在同时,另外四名护卫也动了手,剑光闪过·,鲜血飞溅。
片刻之前还充满喊杀与怒吼的山谷,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浓郁的血腥味在山风中弥漫。
扶苏平静的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尸体,沉默了片刻,才对护卫们吩咐道:“挖个坑,埋了吧,终究是我华夏子民,入土为安。”
护卫们依言行事。
处理完现场,一行人重新上马,继续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