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李飞龙咋舌道,“这么多钱,得买多少坦克大炮?
早知道他这么有钱,我们还打什么仗,直接派个宣传队过来,告诉山西的老百姓,
把阎老西抢了,钱大家分,估计他当场就得被唾沫淹死。”
“这老抠,到死都攥着这些黄白之物。”秦峰摇了摇头,感慨道,
“他以为这是他的命根子,却不知道,这恰恰是他的催命符。”
就在众人为这笔巨额财富而震惊时,另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被摆上了桌面。
“报告首长!原国军38师师长魏兴武,前来求见。”
“魏兴武?”
听到这个名字,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个司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复杂。
魏兴武,这个在北线战场上,临阵倒戈,亲手打响了第一枪,
为一野撕开了一个巨大突破口的关键人物,他的到来,让胜利的喜悦,蒙上了一层微妙的色彩。
“让他进来吧。”秦峰作为西路军的总指挥,最终开口道。
很快,一个身穿呢子军官服,身姿挺拔,但神色却颇为憔悴的中年军官,在警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正是魏兴武。
他一进门,就对着在座的三位一野司令,端端正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三位将军,”魏兴武的声音有些沙哑,
“鄙人魏兴武,奉贵军号召,率38师全体官兵,弃暗投明。如今原太已下,特来听候三位将军的发落。”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辞也十分恳切。
但王震山是什么人?他打了一辈子仗,见的牛鬼蛇神多了。
他上下打量了魏兴武几眼,粗声粗气地问道:“魏师长,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个‘弃暗投明’啊?
我可听说,前两天,你还在帮着阎老西,跟我们秦司令打得热火朝天呢。”
这话问得十分不客气,几乎是当面打脸。
魏兴武的脸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苦笑了一声:“王将军快人快语,魏某佩服。
不错,若非阎牧山倒行逆施,将我等逼上绝路,魏某或许还在执迷不悟。
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只是个想带着手下弟兄们活下去的旧军人。
是阎牧山不给我们活路,是贵军的政策,给了我们一条活路。孰明孰暗,魏某还是分得清的。”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承认了自己的投机,又点明了起义的正当性。
秦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如何处理魏兴武和他的38师,是一个极其敏感的政治问题。
处理好了,可以作为样板,瓦解更多敌军;处理不好,则会后患无穷。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李飞龙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他最看不惯这种旧军阀的做派。
指挥部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和紧张。
魏兴武站在中央,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这三位年轻的将军一念之间。
他赌上了自己和全师几千人的性命,现在,是开牌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秦峰开口了,他语气平和:“魏师长的功劳,我们是记在心里的。
没有38师的战场起义,我们西路军的同志,要多流很多血,
原太城的解放,也要推迟好几天。这一点,我会如实向林总指挥汇报。”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38师的改编和魏师长你本人的安排,事关重大,
不是我们几个前线指挥官能决定的。这样吧,你先回去,安抚好你的部队,听候命令。
我们保证,一野言出必行,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人。”
秦峰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对方的功劳,安抚了人心,又把皮球稳稳地踢给了最高指挥部。
魏兴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他再次敬了个礼,沉声道:“一切,听从将军安排。”
待魏兴武走后,王震山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端起大茶缸子猛灌了一口,
然后瓮声瓮气地问:“秦疯子,你觉得林总会怎么处置这个姓魏的?”
秦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明亮:“林总的电报里,不是早就告诉我们答案了吗?”
“电报?”王震山和李飞龙都是一愣。
秦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报纸,上面正是魏兴武起义前发出的那份密电。
他指着上面那八个字,一字一顿地念道:
“宁、为、座、上、客,不、为、阶、下、囚。”
一野联合指挥部里,气氛同样轻松。
勤务兵刚给每个人的茶杯里续上滚烫的热水,茶叶是缴获阎牧山的特供武夷山大红袍,香气醇厚,弥漫在整个作战室。
林楚生手里拿着的,正是秦峰发来的,关于原太城战后情况的详细报告,以及如何处置魏兴武的请示。
“宁为座上客,不为阶下囚……”林楚生放下电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这个魏兴武,倒是个聪明人。他这是在起义之前,就先给我们把调子定好了。”
旁边的张浩云政委,看完电报,眉头微蹙:“林总,这个魏兴武虽然有功,但他毕竟是旧军官出身,投机性质很明显。
如果对他太过优待,会不会让其他还在顽抗的敌人产生幻想,觉得只要在最后关头倒戈,就能既往不咎,甚至捞取好处?”
张浩云的担忧,代表了指挥部里大多数人的看法。对于这些旧军阀,大家天然地抱有警惕。
林楚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浩云,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置他?”
“我认为,功是功,过是过。”张浩云沉吟道,“功劳可以记录在案,作为他和他部队未来量刑的参考。
但他的部队必须立刻打散重编,彻底消除其旧有的军阀习气。
至于他本人,可以给一个闲职,严加看管,以观后效。”
这是一种稳妥,也最为常见的处理方式。
林楚生却摇了摇头。
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看着那片刚刚被彻底染红的山西版图,目光深远。
“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消灭敌人吗?不全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指挥部都安静了下来,“我们是为了解放全中国,是为了让更多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要达到这个目的,光靠打,是不行的。有时候,‘收’比‘打’更重要。”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魏兴武是一个标杆。我们怎么对他,全天下的旧军官都在看着。
我们把他当成座上客,那些还在犹豫、还在观望的傅作义、白崇禧手下的将领们,就会多一条出路,多一个榜样。
我们要是把他当成阶下囚,那只会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蒋某人一条道走到黑,
只会让我们未来的仗,更难打,让我们自己的战士,流更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