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阳光正好，微风带着暖意轻轻拂过窗沿。
“老板，老板！”王盟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几分急促。
“催什么？等我刮完这胡子就给你结工资！”无邪的声音从卫生间里飘出来，带着点含糊的不耐烦。
“不是工资的事儿！哎呀老板，有客人来了！”
“胖爷我带着贵客登门，怎么着也得铺条红地毯迎迎吧？”熟悉的大嗓门儿响起，正是胖子，身后还跟着沉默的张起灵。
无邪快步从卫生间出来，一看见门口的两人，眼睛瞬间亮了：“怎么是你们俩？”他几步迎上去，和胖子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哎哟天真，可算见着你了，想死胖爷我了！”胖子拍着他的背哈哈大笑。
无邪这才想起旁边的王盟，赶紧吩咐：“还愣着干嘛？快泡壶好茶来，招待贵客！”
“我们俩可是从医院里偷偷溜出来的，”胖子拉着张起灵绕过茶几，麻利地把沙发上散落的文件和杂物归拢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把张起灵按在沙发中央。
“在那儿天天吃药也不见好，还不如出来透透气，找你聊聊。”
“来来来小哥，坐这儿——你可别多想，这无邪平时可不这么毛躁！”胖子扭头冲张起灵解释，生怕他心里对无邪留下不好的印象。
无邪在一旁听得不好意思地笑了：“就是，你们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这儿都没好好收拾。”
“这小哥啊，现在正处在大脑‘系统更新’阶段，”
胖子压低声音冲无邪挤挤眼，“你可得给他留个完美形象，说不定能触发记忆补丁呢！”
无邪笑着点头，目光无意间扫过张起灵的脖子，发现他挂着个透明卡套，上面印着几行字：“如遇走失，请帮忙联系家人，必有重谢”，下面还留着联系方式。
“小哥现在的记忆都是片段式的，”胖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大夫说他得受点精神刺激才能好转，可他现在整天就这么坐着发呆，我天天变着法儿给炖猪脑都没用。”
无邪心里一揪，轻声问张起灵：“既然来了，想去哪儿转转？我带你出去走走。”
张起灵闻言，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了无邪片刻，然后极其认真地开口，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去有我记忆的地方。”
“好，你先待会儿，我去给你炖猪脑去！”无邪说完，就和胖子来到了门外。
“也就恢复成这模样了，偏生还一门心思要寻回忆，你说这事儿闹的。”无邪和胖子并肩坐在门口台阶上，望着远处的阳光唉声叹气。
“他这情况，哪还有别的家人？如今就剩咱们俩能靠了。”无邪声音沉了沉，“这时候要是撒手不管，他一个人出去，跟街头流浪汉有什么两样？”
胖子咂咂嘴，一脸无奈：“把他放我那儿倒也不是不行，可你想啊，我屋里天天搁着这么个‘小白脸’，哪个姑娘敢跟我处对象？胖爷我的终身大事不就黄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无邪拍了他一下，“小哥当初救过咱们多少次命？你倒在这儿算计这些有的没的！”
“嘿，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胖子挠挠头，没再反驳。
无邪望着屋里沉默坐着的张起灵，轻声叹气：“我看啊，要不就顺着他的意？给他报个旅游团，留点钱让他自己出去转转？可又怕他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那样跟把他扔出去有什么区别？”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满心都是愁绪。
突然胖子眼睛一亮，冒出个馊主意：“依我看，不如先给小哥征个婚？就他这模样，找个富婆妥妥的，稳赚不赔！”
无邪一听就知道他在开涮，俩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抬手对掌拍了一下。笑声未落，无邪立刻板起脸：“缺德！也就你能想出这招。”
玩笑开过，心疼又悄悄漫上心头。无邪望着屋里的身影，声音轻得像叹息：“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找以前的记忆。你也知道，他以前总下墓，说白了也是为了寻回忆。”
他顿了顿，语气里满是无奈，“小哥这辈子，好像就在重复‘失忆—找记忆—再失忆—再寻忆’的循环，没完没了的。
好在这次不算太严重，李大哥说慢慢养着总会恢复的。可这过渡期怎么办？你之前不是跟小哥一起出过队吗？就没认识几个同队的人能问问？”
“我能没想过？”胖子摇头，“那些人都是临时凑的队，出了墓就各奔东西，早散得没影了，上哪儿找去？”
俩人正愁眉不展，无邪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之前去云顶天宫那次，有个人当初串通外人坑过我三叔，后来被我三叔收拾了，
听说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呢。说不定他知道些关于小哥的事。”
胖子顿时来了精神：“但愿这小子在里面改造好了，能给咱们吐点有用的信息。”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俩人身上，总算添了几分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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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瑶与李莲花的小院里，草木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月瑶正蹲在菜园子里专注地拔着杂草，指尖翻飞间将碍眼的绿意一一清除；李莲花则拎着水壶跟在后面，细细为菜苗浇着水，水珠落在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两人时不时低声说上几句，笑声轻浅如微风拂过，在静谧的院子里漾开和谐的涟漪。
黑瞎子推开院门时，脚步不自觉顿了顿。眼前这幅画面让他有些发怔——
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没有人心的喧嚣浮躁，只有阳光、草木与安宁，连空气都比别处更清甜几分。
他也不客气，径直走到院角的石桌边坐下，自顾自倒了杯凉茶，慢悠悠地啜饮着，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院中的两人。
等月瑶和李莲花忙完活计，便也走过来在石桌边坐下。
李莲花看着他，声音温和中带着关切：“黑爷今日过来，是为眼睛的事吧？”
黑瞎子挑了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那双曾看过无数风雨的眼睛，自被厉鬼缠上后便成了心头隐痛。
这些年病情日渐加重，他试过无数法子，却始终甩不掉那阴魂不散的纠缠，直到遇上这两人，才总算瞥见一丝微光。近来正好清闲，便寻到了这里。
“进屋说吧。”李莲花侧身让出通路。
刚关好房门，月瑶已取出一张符箓，指尖轻弹，黄符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黑瞎子身后——那里的空气骤然扭曲，一声凄厉的尖啸刺破平静。
一道枯瘦黑影猛地现形，尖利的爪牙正死死扣在黑瞎子的眼周，阴气森森。
黄符精准地贴在黑影额间，幽蓝的火焰瞬间腾起，将那鬼影吞噬殆尽。
黑瞎子只觉浑身一轻，积压多年的寒意散了大半，他下意识摘了墨镜，眯眼看向院中的老槐树，居然能看清了，光线也并不刺眼了。
“这就……好了？”他有些发怔，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哪有这么容易。”月瑶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杯沿，“那鬼缠了你太久，经脉里还藏着不少散碎阴气。”
她转头看向李莲花，眼尾带笑，“剩下的你来吧。”
李莲花从药箱中取出一根银针，指尖轻搭在黑瞎子腕脉上，凝神片刻后轻声道：“你这血脉倒是特别，那阴气既能伤你，竟又隐隐护着你。”
话音落，手腕轻转，银针已稳稳刺入黑瞎子眉心，“忍着点。”
一股温润暖流顺着银针涌入体内，黑瞎子只觉眼周的灼痛感渐渐消退，那些盘踞多年的阴寒气团被这股力量裹着，正一点点从毛孔中渗出来，落地便化作袅袅青烟。
半个时辰后，李莲花收回银针。黑瞎子眨了眨眼，桌上茶盏里漂浮的茶叶尖儿，都看得真真切切了。
“还有这个。”月瑶从药盒里取出一颗莹白的丹药，递到他面前，“疗伤丹，能把残留在眼底的阴毒彻底清干净。”
黑瞎子接过便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直抵眼窝深处，最后一点模糊的翳障彻底消散。
他转头望向窗外，正午的阳光泼洒在青砖地上，亮得有些晃眼，却让他心头猛地一颤——有多少年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看清这样鲜活的世界，是在多少年前。
“我还以为……”他声音微哑，抬手抚上眼睛，指尖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这辈子就得戴着墨镜过下去，直到哪天阴气蚀透了骨头，死在哪个没人知道的乱葬岗里。”
他活了太久，久到早已默认这双眼睛的衰败，就是走向终点的预兆。
李莲花正细心地将银针收回药箱，忽然抬眼道：“你这血脉，并非天生如此吧？倒像是……受过极阴极寒之地的滋养。”
月瑶在一旁点头附和：“而且这滋养让你气血一直停留在盛年，寻常人百岁已是天年，你嘛，再活个几百年，怕是也不在话下。”
黑瞎子端着茶杯的手骤然顿住，墨镜还捏在另一只手里，露出的眼睛里飞快闪过一丝复杂。
极阴极寒之地……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扇青铜巨门后无尽的黑暗。本以为会葬身其中，却被哑巴张硬生生带了出来，竟奇异地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如此。”他低笑一声，重新将墨镜戴上，镜片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亮意，“这么说，我还能再多折腾几十年。”
月瑶看着他嘴角漾开的笑意，转头对李莲花俏皮地眨了眨眼：“又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李莲花无奈地摇摇头，给她杯里续上热茶。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暖意融融，倒像是寻常人家午后的闲谈，冲淡了那些跨越岁月的沉重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