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这次昏厥惊动了沈老夫人,派了郝嬷嬷来问情况,得知已无大碍便放了心,三房和四房都派了人来问,沈有然更是牵着明月的手,亲自来看她。
“四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的养身体,这是我给你做的红糖圆子,我已经替你尝过了,可好吃了。”
沈有然说着还下意识舔了舔唇角,悄悄对明月示意,明月便十分不好意思地取出了那盅仍冒着热气的红糖水。
“四小姐若不嫌弃,便尝尝吧,二公子亲手做的,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极暖身子……”
方知意正好进屋来配药,瞧见那碗糖水,里头还卧着圆滚滚可爱的圆子,便道:“这碗糖水好,我见方才送来的粥你都没怎么喝,喝点糖水正好。”
沈之珩先前还在屋子里喂她喝粥,只不过她吃了一两口就吃不下了,很快红药进来,低声跟他说了什么,他便让人把粥拿去炉上温着,叫她先好生休息,等晚点再来接她回船上去。
云鸾见他形色匆匆,出房门的时候唇线抿得极紧,便知可能是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鸾接过糖水,尝了一个圆子。
那圆子柔软细腻,滋味儿清甜,她望着目光期待的沈有然笑弯了眼眸,“好吃,谢谢然弟弟。”
沈有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脸颊浮起淡淡红晕,“姐姐喜欢就好。”
都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沈有然虽有娘,却差点被亲娘害死,如今他亲娘去了,云鸾怜他,平日里若是有空就将他带在身边玩耍,所以两人感情也是异常亲厚。
沈老夫人见姐弟两个亲密,自然欣慰,更是爱护云鸾。
云鸾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抿着糖水,甜味冲散了口里的苦味,将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沈有然见她将一碗糖水都喝光了,自是喜不自禁,不知从哪拿出一个鞠球,缠着云鸾要云鸾陪他蹴鞠,被明月以“祖母要检查今日的功课”为由拉出了屋子。
众人都离开后,云鸾身边只余阿采和方知意,还有个在外面炉子旁煎药的阿芝。
方知意去外边写云鸾的脉案了,阿采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挨到云鸾身边,满脸愧疚,“姐姐,都怪我,昨天晚上不该出去的……大公子到底对姐姐你做了什么,害得姐姐都昏了过去,太过分了!”
阿采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公子又进了云鸾的屋子,才导致云鸾变成这样,她心里恨极了大公子,又不敢指着他的鼻子骂,气的额头上直接就冒出来两颗红红的痘痘。
云鸾见她气恼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不怪他,是我癸水来了,你还小呢,不知道也正常。”
阿采想了想,还是认认真真地对云鸾道:“姐姐,其实,我一直都没同你说,以前咱们在肃州的时候,我就见大公子在夜里悄悄进你的屋子,还,还偷亲你!你们……你可千万要跟他保持距离!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姐姐身边半步了!”
阿采不知道两人真正的身份,只以为他们是亲生的兄妹,对她来说,沈之珩偷亲她就是兄妹乱伦!
云鸾垂下眼眸,不知该如何同阿采解释。
但这样也好,以后有阿采防着他,自己也会安全许多。
她想过,即便她不向他复仇,她也不会同他在一起。
只是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哥哥的安危,她少不得还要同他虚与委蛇。
见云鸾不说话,阿采便以为她伤心了,连忙安慰,“姐姐别难过,阿采会保护你的,你再往远处想想,薛小将军不还在京城等你吗,若你嫁给了薛小将军,大公子就不敢觊觎你了。”
云鸾面颊倏地一红,扬手拍了她一下,“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他了?”
“姐姐,阿采只是觉得小将军很好,很适合你啊,你想想,他长的又帅气,对你又温柔,还会耍剑,会打仗,是多少姑娘的春闺唔唔唔……”
话还未说完,云鸾就捂住了阿采的嘴,正巧这时,方知意从外边进来,看了两人一眼,笑道:“沈小姐同你的丫头感情真好,真叫人羡慕。”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昨日抱着她来的那位,竟然只是她的兄长。
看他如此焦心又细致照顾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她的丈夫。
阿采眨眨眼睛,云鸾才放开她,嗔了她一眼。
阿采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顿时心花怒放起来,心里想着,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促成姐姐与薛小将军的婚事,将这两个人死死地绑在一起!
方知意是来告诉云鸾,她身子已经大好,可以离开了,又交给主仆两人一些药材,嘱咐她们回去后按医嘱使用。
云鸾也不好一直留在这里打扰方大夫问诊,虽然疑惑,但还是叫阿采替自己收拾东西,坐在椅子上等着。
方知意也在一旁收拾,云鸾看着她动作,不像是继续开诊的模样,正想问一声,便见方知意抱着几本泛黄的医书走到云鸾面前。
“对了,沈小姐,你能不能替我把这几本医书交给红药,她方才走的急,落下了。”
她抚摸着这些医书,面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似有些不舍,但仍是强撑笑容,又道:“这里还有这些东西……恐怕,我以后都用不着了,你也帮我带给她便好。”
云鸾看了一眼,见都是些药方、药材等她看不懂的东西,便问:“方大夫,您这是……以后不打算开诊了吗?”
方知意闻言苦笑了一下,“是啊……以后怕是,都不能再开诊了。”
“为什么?”阿采问,“方大夫你的医术明明很好啊!”
方知意不答,红药却突然从门外转了出来,对云鸾道:“是方姐姐的婆家不想让她开诊了,陈家觉得方姐姐抛头露面行医不正经,可方姐姐专精女科,这些年救了多少妇人,治了多少姑娘家说不出口的隐疾?那些道貌岸然的,自家女眷病了,不都是偷偷来求方姐姐看诊?真是无耻!”
红药在与方知意叙旧之时,得知她近年来过的辛苦,早就一肚子火。
“是啊是啊,他们凭什么?不过就是见不得咱们方大夫好!”
阿芝也跟在红药身后,义愤填膺地说。
阿芝早就察觉出云鸾一行人身份可能不一般,特别是先前离开的那位公子,比她见过的所有官老爷都要像个官,所以她干脆先寻了自己认识的红药,将这些年的事一股脑地尽数说给了她,好让这位腰间佩剑,看起来比较厉害的姐姐替师傅出出头。
红药继续骂道:“再说了,那些坐堂的男大夫,有几个真懂咱们的女子病症?他们又不是女人?凭什么不让咱们开诊?就因为咱们是女子?那些人自己没本事,反倒来欺负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云鸾和阿采怔在原地,原来,这里边还有这样的缘故,她正想说什么,就听前院一阵闹闹嚷嚷的声音传来。
一个汉子满脸是泪地闯进来,一进门就给方知意跪下了,“方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子,我娘子难产,已经一天一夜了……”
说罢还不等方知意应下就开始跪在地上砰砰砰磕起头来。
方知意闻言,毫不犹豫就拎起药箱,喊着阿芝就往外去。
她刚奔到济世堂门前,就见自己的婆婆陈氏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将她堵在了外边,指着她的鼻子厉声喝道:“方氏!你还有脸在这儿坐诊?一个妇道人家整日看些污糟病症,我们陈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还不快滚回去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