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一滴温热的血液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睁开眼睛，舒城西却看见妈妈挡在了他的面前，抬起手臂。
妹妹的指甲戳进了妈妈的手臂里。
妈妈的表情还是那样麻木，嘴角仍旧挂着诡异的笑容，但她的眼睛还在流泪，眼里闪过茫然之色。
或许她也在好奇，自己为什么下意识会挡在他的面前。
妹妹暴怒，她拔出自己的指甲，尖叫着，“你们都不乖，你们都去死！！你们死了，我去找下一个可以当我家人的人！”
“那好像不太行。”
客厅里，女孩冷淡清冽的声音瞬间将舒城西混沌的意识拉了回来。
舒城西和‘妹妹’同时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客厅里的昏暗的光线和浑浊的空气之中，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手中握着一把半人高的长刀。
凌冽的寒光之中，锐利的光线写满了让人心安的力量。
‘妹妹’立刻反应过来后退。
但顾己的长刀已经杀了过去。
轻飘飘的一刀，‘妹妹’显出了原型。
长发飘散在空中，她的四肢像是壁虎一般迅速爬上了墙壁，脑袋以一百八十度转角盯着顾己的方向。
舒城西差点哭了出来，他哑着声音道：“顾天师，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
“你家的方位很好推算，但她给你家布下了结界，本来我不需要赶过来就能解决这件事的。”
顾己微微歪着头看着那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人’，眼中产生了一丝兴趣。
“她……她是鬼吧？”
“不是，她是……瘴。”
“瘴？”舒城西疑惑。
顾己并没有解释，这世上除了鬼和精怪还有很多东西，解释起来很麻烦。
这只瘴已经成了大气候，身上背负着起码十条人命。
她的脸此刻开始急速变换，变得模糊，似乎是在权衡自己能不能打得过顾己。
这只瘴很聪明，顾己和舒城西对话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找寻出去的路，但顾己加固了这里的结界，这只瘴逃无可逃。
意识到这一点的瘴开始狂躁起来。
整个房子充斥着她刺耳的狂叫声，这声音会让人的意识扭曲模糊。
顾己将两张符纸揉成团塞进舒城西的耳朵里，提着刀再次杀了过去。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
杀到瘴面前的时候，她立刻求饶：“我可以告诉你，你爸妈在——呃——！”
瘴不可置信地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她没有血液，喷射而出的是瘴气。
顾己抬手，术法将瘴气聚拢在周围，确保不会分散开。
“你……嗬…你不想……知道你爸妈……”
“想知道，但我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瘴或者厉鬼的话。”
常言道鬼话不可信。
瘴化人形者，其言也不可信。
眼前这只瘴顾己能确定，它并不认识顾己。
她微笑，“我很讨厌别人骗我，也很讨厌别人窥探我的内心和记忆，瘴者能窥视记忆，通过通感拥有被窥探者的记忆，甚至取代，你是这么取代舒城敏的吧？”
那只瘴模糊的脸上露出略带惊慌的表情。
“你怕了？”顾己拔出刀，伸出手抚摸上它的脸。
那张脸的触感很奇怪，并不像人的皮肤，倒像是……动物的。
瘴的身体急速缩水，它的身体里钻出十几个灵魂体。
有男有女。
甚至还有小猫小狗，和……一匹马。
它们消失之前都伸出了手，抚摸过顾己的发端，表达着感谢。
瘴最终化为了气，被顾己收进了符纸中，化为灰烬。
舒城西吓得差点晕过去，抬头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舒城敏的脸。
他先是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
靠着沙发，他看着有些懵懂的舒城敏，突然反应过来，颤抖着声音开口：“妹……妹妹？”
“舒城敏的五感被她自己封闭了，她当初死的时候有些惨烈，为了确保自己的灵魂不死，动用了这个办法，而且她的记忆也被瘴掠夺了，她现在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顾己道。
舒城西的鼻子发酸。
他的心脏开始抽抽地痛，“敏敏，不记得我了？她死的时候，是不是，很痛？”
“痛，但你也没必要在这里装。”顾己的表情仍旧冷漠。
舒城西身体僵硬。
“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救你，是为了让她没有遗憾地离开。”顾己看向舒城敏，“从我的角度看，她是一个很有天赋的人，濒死之际在没人教过的情况下利用天赋屏蔽自己的五感，让自己在不变成厉鬼的情况下还能以灵魂体的方式留在人界。”
“她被瘴剥夺了意识和记忆，又被瘴强行植入了别人的意识，成为了另外一个人，这几年她一直知道，她就像是被困在了躯壳中，什么都做不了，但她还是力所能及做好自己的事情。”
舒城西泪流满面。
一旁逐渐清醒的舒母看起来已经快要崩溃了。
顾己冷漠地走到舒城西面前，蹲下身体，拿走了他口袋中的手机。
“还给我！”舒城西突然狠厉地想要抢回来。
顾己抬脚，将人踩在脚下，点开微信，在微信列表里精准找到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微信号。
微信id是：敏。
顾己将手机转过去，“这是舒城敏的微信吧？”
舒城西突然疯了一样大吼：“还我手机！你别仗着你自己是所谓的大师就为所欲为，你这是强闯民宅！你这是——”
阎罗刀抵在他的脖颈，他的脸色惨白，大叫声戛然而止。
顾己点开微信，消息没有删除，映入眼帘的是舒城敏的求救和舒城西的冷漠。
舒城敏：【哥，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去精神病，我没有病，我没有看错！】
舒城敏：【哥，他们把我绑在床上电我，我好疼，她又来找我了，她说她会代替我，还说会杀了你们，你不来救我没关系，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出来了，你一定不要相信‘我’说的话。】
她发了很多条信息。
但舒城西只冷漠回复了几句。
最后一句是他极其冷漠的：【明天我会让医生没收你的手机，如果你再这样胡言乱语，那你不配当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