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背着帆布包走在最前,登山靴踩过溶洞潮湿的石砾,耳中林夏的呼吸声比水流声更清晰——她的指尖始终抵着他后腰,像根无形的引绳,将两人的心跳拴成同频的鼓点。
\"到了。\"沈秋云的拐杖叩在石壁上,回声里带着岁月沉淀的震颤。
溶洞穹顶垂下的钟乳石在手电筒光里泛着冷白,而正前方整面石壁突然泛起幽蓝,像被谁在暗夜里撒了把星子。
沈星河的瞳孔微微收缩——那些交错的光痕与他怀中星盘的刻纹严丝合缝,连最细的支脉都在石面上投下对应的阴影,仿佛这面墙等了千年,就为等他此刻揭开。
\"星轨密码。\"沈秋云伸手抚过石壁,指尖在某道弧度稍陡的星轨上停顿,\"古文明用星辰轨迹记录能量运行法则,归墟不是毁灭之门,是......\"
\"是文明的净化器!\"
穿堂风裹着寒气灌进溶洞,赵无极的玄色道袍猎猎作响。
他不知何时已堵在洞口,短刀上的玉符泛着暗红,\"你们这些带着未来记忆的变数,只会让法则失衡!\"话音未落,他手腕翻转,刀尖重重戳向地面——某种古老的咒文从他喉间滚出,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
星图墙突然剧烈震颤。
原本规律的星轨开始扭曲,最中央的主星竟裂成蛛网,有黑色雾气从裂痕里渗出,带着腐海般的腥气。
林夏的指甲掐进沈星河手背,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在急剧流失:\"疼......它在喊我。\"她的声音发颤,瞳孔里的星图与石壁上的光痕交缠,像两团互相撕扯的火焰。
\"喊你什么?\"沈星河抓住她双肩,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看见林夏眼底有碎片在重组,那些曾被人格分裂割裂的记忆正在翻涌——童年的萤火虫、高考前夜的错题本、前世病房里最后一次牵手。
\"它说......要烧尽所有不完美。\"林夏突然捂住耳朵蹲下,发丝间渗出冷汗,\"但我听见......还有另一个声音,像奶奶的摇篮曲......\"
沈星河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迅速解下帆布包,星盘在掌心发烫,背面那行\"三峡,星图墙\"的刻痕正泛着金光。
手指在星盘边缘的凹槽轻叩三下——这是他前世做企业时养成的习惯,每当需要快速调取信息,就会模拟敲击键盘的节奏。
\"陆明轩!\"他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青年,对方胸前的时空徽章正随着星图墙的震动发出蜂鸣,\"启动便携光源,角度调整27度,高度比我高30厘米。\"
\"理由?\"陆明轩的声音像精密仪器,不带情绪。
\"星盘刻纹是阳轨,石壁是阴轨,需要光差形成阴阳合相。\"沈星河的语速加快,指尖在星盘上划出残影,\"我在腾讯服务器里存了近十年的星象数据,现在需要用2003年猎户座流星雨的轨迹做校准——\"
\"已同步。\"陆明轩突然抬手,掌心弹出的微型投影仪在头顶展开全息星图,与石壁上的扭曲光轨重叠。
他的瞳孔变成数据流的银白,\"光角度27.3度,高度差29.8厘米,符合古天文仪'璇玑玉衡'的校准标准。\"
星图墙的震颤突然弱了半分。
沈星河趁机将星盘对准石壁主星的位置,两团光在半空相撞,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他听见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是重生后第一次,未来记忆不再是模糊的碎片,而是像被擦拭干净的玻璃,清晰映出每一步因果。
\"你在摧毁法则!\"赵无极的短刀划破空气,目标不是沈星河,而是他手中的星盘。
沈秋云不知何时挡在两人中间,她的拐杖与短刀相击,火星溅在星图墙上,竟在黑雾里灼出个拳头大的洞。
\"真正的法则,是允许演化。\"沈秋云的银发被气流掀起,眼底的星芒比石壁更亮,\"当年你师父临终前说的那句话,你忘了?
'观星不是锁星,是看它如何从尘埃里长成太阳'。\"
短刀\"当啷\"落地。
赵无极后退两步,玄色道袍上洇出暗红——刚才那击,沈秋云的拐杖尖刺破了他的左肩。
他盯着石壁上逐渐稳定的星轨,喉结动了动:\"所以当年沈大哥带着星盘离开,不是背叛......\"
\"是去寻找另一种可能。\"沈秋云弯腰捡起短刀,刀鞘上的七叶一枝花刻纹与手札里的干花瓣重叠,\"就像这株草,干枯十年还能发芽。\"
星图墙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
沈星河手中的星盘自动浮起,与石壁主星位置严丝合缝嵌在一起。
黑雾像被抽干的潮水,顺着星轨裂痕退去,归墟之门的嗡鸣逐渐消散。
林夏缓缓站起,指尖抚过自己湿润的眼角——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落了泪。
\"结束了?\"陆明轩关闭投影仪,时空徽章的蜂鸣转为平稳的轻响。
\"没有。\"沈星河望着重新归于平静的星图墙,星盘嵌入的位置渗出淡金色纹路,像某种未写完的诗,\"它只是暂时休眠了。\"
林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这次她的掌心不再冰凉,温度透过皮肤渗进他血管:\"刚才闭眼时......我又看见那点星光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很小,很弱,但在动,像颗刚学会飞的萤火虫。\"
溶洞外传来挖掘机的轰鸣。
沈星河抬头,透过洞口能看见施工队的红色安全帽在暮色里晃动——那是三峡大坝的建设工地。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显示\"方工\",内容只有一个坐标。
\"该走了。\"沈秋云将短刀递还给赵无极,刀鞘上的七叶一枝花在暮色里泛着嫩绿,\"有些答案,要去更亮的地方找。\"
赵无极接过刀,指腹轻轻抚过刀鞘刻纹。
他抬头时,眼底的锋芒已化作某种释然:\"我想......去看看你说的,另一种可能。\"
林夏的指尖仍抵着沈星河后腰。
他们走出溶洞时,晚风卷着江水的湿气扑面而来。
沈星河望着远处工地的灯火,突然想起前世破产时,在长江边遇见的老工程师方明哲——那个总说\"大坝不是水泥堆,是给未来的信\"的倔老头。
手机在掌心震动,第二条短信进来:\"明早八点,导流明渠见。\"
他低头看向林夏,她眼中的星光还在闪烁,像颗未拆封的星图。
归墟的秘密,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