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道反噬，做好准备。”
皇帝想要长生，必然会引发人道反噬。
陶道人对此早有预料，所以命城隍土地汇聚到京城，就是为了利用他们身上的阴德，抵消人道气运的反噬。
不过人道气运的规模超出了陶道人的预料，因此反噬不能完全抵消，只能尽量减轻。
社稷坛上的道君皇帝这时已经说不出话了，魂魄被自夏商以来所有反抗暴政的声音占据，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天子也是人，哪怕往自己身上贴再多金，也挡不住几千年来劳苦大众对暴政的反抗之心。
在道君皇帝看来，他之所以躲在宫中沉迷修道，不理朝政，是为了迷惑朝中百官。只要自己能够拨乱反正，大明肯定能变好。
但老百姓不管那个，他们只知道自己按时缴纳赋税，朝廷却无法让他们过上正常的日子。
道君皇帝以为自己承受的只是大明一朝的民怨，想着利用全国的城隍土地身上的阴德抗过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人道气运里积攒下来的怨气自古至今从未消散。只是人道发展势头更好，这才压制怨气无处发泄。
道君皇帝为了长生，把自己和国运联系到了一起。这些针对统治者的怨气原本无处发泄，这下好了，有人送上门来了。
国运只是人道气运的一部分，无论朝代如何轮替，都影响不到人道气运分毫。
反过来，人道气运哪怕只是稍微有动作，对国运来说都如同是天崩地裂。
先前还只是有黑色的业力丝线缠绕在国运金柱上，现在国运金柱竟然呈现出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崩碎。
来不及等道君皇帝下令，陶道人立刻命令一众城隍土地将自身阴德导入社稷坛，修复国运金柱。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一千三百多城隍，五千余土地，齐齐将阴德注入社稷坛。
无数阴德注入社稷坛，气运金柱上的裂纹逐渐弥合，道君皇帝也在众多责难声中清醒过来。
“朕凭什么不得长生！”
道君皇帝仰天质问，却引得人道气运再次暴动。
“朕朕朕，狗脚朕！”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
刚才还只是人道气运对皇帝长生的不满，现在是专门针对皇帝的恶意。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自古以来的野心家们为的只是皇帝屁股下的宝座，有多少人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潮水一般的黑色丝线浇灌在国运金柱上，瞬间将其染成黑色。
仪式第二步的时候已经将道君皇帝和国运金柱联系在一起，黑色浪潮顺着气运联系朝道君皇帝扑来。
“不可！”
陶道人联同在场所有人一起出手，用身上的阴德阻挡民怨。
然而统治者们几千年造下的孽，岂是他们能够阻挡，大明两百年积攒下来的阴德，也只能保住道君皇帝灵智不失。
“陛下？”
道君皇帝披着染黑的龙袍，对众人摆手。
“朕无碍。”
阴德还是有些作用的，虽然没能将他解救出来，却也不受业力影响。
道君皇帝能够感觉到，只要用大量阴德冲刷，就能将这些业力送回人道气运中镇压。
“陶卿家，继续。”
陶道人见皇帝神志还在，不由得松了口气。
几千年的怨气需要用同样等级的阴德进行镇压，而这一步，其实已经做完了。
先前将神道纳入朝廷体系已经完成，眼下只需要在社稷坛做法，便能随时从城隍庙土地庙中调取阴德。
这下调取的可不光是城隍土地身上的阴德了，就连陪祀的财神之类的阴德也能调用。
霎时间大明全国的庙宇都在发光，引得无数百姓参拜。
只有修行之人才能看到，庙宇中的阴德被瞬间抽离，涌入了附近国运金柱之中。
庙宇中的神像失去阴德，驻留在神像中的那一点灵光也随之消散。那是神仙在人间留下的最后一点联系，没了那一点灵光，神像再怎么祭拜也只是泥胎。
一夜之间，大地上神灵退散，只剩下伏魔大帝这种由人间册封的神灵还能坚持。
然而身上阴德被汲取，即使是伏魔大帝短时间也无法再施展神力。
“绝地天通？”
方镜听着沈子山的描述，感觉这个世界正在变成自己熟悉的样子。
十五这天信城又举行了一次关二爷游街，城中里里外外邪祟尽消。城里新死的鬼，头七都没敢回来。
到了晚上，鬼门关空空如也，让准备了许久的方镜愿望落空。
正当他抱怨了一句无聊的时候，两人突然发现头顶传来暴怒的情绪。
在此之前方镜只看到过人运、国运、神道气运，还是第一次见到覆盖整个世界的气运。
但几乎是同一时间方镜就明白，这便是人道气运。
沈子山也是头次见到人道气运，其中蕴含的愤怒让人心惊。
“子山，你怎么了？”
方镜发现沈子山情况有些不对劲。
“哈，哈，没事。”
沈子山大口喘着气，人道气运的压力让他快无法呼吸了。
方镜这边倒是正常，不光是因为身体数据化，更是因为他身上的阴德够多。
幽州加上黑山城那边一共四百多万人，所有人都在吃方镜系统种出来的粮食，每次回到幽州，方镜身上的阴德就会增加一个数量级。
最开始是四百万，现在是四个亿，而且还在不停地上涨。
如此数量的阴德护身，别说扛住人道气运的余波，就是进去云层里游一圈，人道气运都得护住方镜免得身上沾水。
属于是好孩子特权了。
无事可做，方镜思维忍不住开始发散。
这应该就是徐鸿儒说的时机，不知道京城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竟然把国运金柱都染成黑的了。
话说这算不算也是五德轮转，黑色正好对人说是水德。
沈子山被方镜的话逗笑，刚要说什么，回头看见城隍庙里金色的神道突然就涌入了发黑的国运金柱。
没人知道财神积累了多少阴德，方镜只看到眼前金光一闪，国运金柱就变回了原样。
只是城隍庙中的阴德还在继续抽离，不知道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