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定军山庞大的轮廓在黑暗中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山脚下,北汉副将张武和参军太史亨率领着经过艰难跋涉的一万精锐,如同潜行的狼群,终于抵达了目标附近。连续穿行山林的疲惫被即将到来的战斗刺激所取代,士兵们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决绝的光芒。
“张将军,看,蜀军的粮仓和营垒!”太史亨压低声音,指着山上隐约的灯火和连绵的营帐轮廓,“守军似乎并未察觉我军的到来。”
张武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毕露:“好!天助我也!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三更时分,听我号令,全力攻山!首要目标,焚烧粮草!”
三更梆子响过,定军山一片寂静,只有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虫鸣。突然,一声尖锐的唿哨划破夜空!
“杀——!”张武一马当先,如同猛虎出闸,手持长刀,率先向蜀军外围营垒发起了突袭。身后一万北汉军齐声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扑向定军山蜀军营地。
驻守此地的蜀将张嶷,虽也是一员宿将,但确实未曾料到北汉军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险峻的大熊山,直接出现在定军山腹地。仓促之间,外围营垒的蜀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敌袭!是北汉军!”惊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瞬间响成一片。火光在北汉军手中点燃,开始投向蜀军的营帐和疑似粮草堆积的地方。几处营垒迅速陷入混乱,张嶷指挥部下奋力抵抗,但北汉军攻势凶猛,且是有备而来,短短时间内,蜀军便损失了千余人马,更有几处较小的粮草垛被点燃,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顶住!给我顶住!”张嶷目眦欲裂,挥舞长枪连续挑翻数名北汉士兵,试图稳住阵脚。
就在这危急关头,山腰及更高处的营垒中,突然响起一阵密集而诡异的机括声!
“咻咻咻——!”
如同飞蝗般的弩箭,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从黑暗中倾泻而下,目标直指正在猛攻的北汉军侧翼和后队。箭矢之密集,远超普通弓弩!
这正是长史杨仪提前布下的后手!他生性谨慎,深知粮草重地关系全军存亡,即便地势险要也不敢完全托大。他提前将随军的两千荻族弓弩手,秘密部署在定军山营垒周围的制高点和隐蔽处,这些弓弩手使用的,正是蜀军利器——诸葛连弩!
连绵不绝的弩箭风暴,瞬间给北汉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许多士兵甚至没看清敌人在哪,就被强劲的弩箭射穿。太史亨见状大惊,连忙高呼:“小心弩箭!举盾!散开!”
然而,诸葛连弩的持续火力压制,使得北汉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前方,张嶷组织起的抵抗逐渐加强;侧后,致命的弩箭不断收割着生命。突袭的优势正在迅速丧失。
就在北汉军阵脚开始松动之际,定军山的后方,突然传来了更加嘹亮、充满野性的喊杀声!
“蛮兵来了!杀尽北汉贼子!”
原来是关索率领的一万南蛮精锐,终于循着踪迹和喊杀声赶到了!这些蛮兵熟悉山地,行动如风,此刻如同神兵天降,直接从北汉军的侧后方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一时间,战场形势逆转。北汉军腹背受敌,陷入了蜀军守军与蛮兵援军的夹击之中,混乱不堪。
混战之中,参军太史亨试图指挥部队转向,应对蛮兵的冲击,却不料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胸膛!他闷哼一声,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甲胄的箭簇,随即栽落马下,当场身亡!
“太史参军!”张武眼见太史亨阵亡,悲愤交加,双目赤红。他挥刀狂砍,试图向太史亨倒下的方向冲杀,正遇上一路冲杀而来的关索。
“北汉贼将,纳命来!”关索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带着劲风直劈张武面门。
张武举刀相迎,“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若是平日,张武或可与关索一战,但此刻他肩头有旧伤,加之激战半夜,体力消耗巨大,动作不免迟滞了几分。关索瞧出破绽,刀势一变,反手一撩,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开了张武的肩甲,深可见骨!
“呃啊!”张武惨叫一声,大刀几乎脱手,鲜血瞬间染红了战袍。
“保护将军!”几名忠心耿耿的北汉亲兵见状,不要命地冲上来,拼死挡住了关索的后续攻击。
主将重伤,参军阵亡,部队被两面夹击,伤亡惨重。剩余的北汉军知道事不可为,求生的本能和军人的荣誉让他们爆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撤!保护张将军撤!”一名校尉声嘶力竭地吼道。
残存的北汉士兵聚集起来,围绕在受伤的张武周围,组成一个紧密的圆阵,不顾一切地向着来路——西城方向,奋力冲杀。他们丢盔弃甲,只求活命,在蜀军和蛮兵的追杀下,又丢下了无数尸体。
最终,张武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带着仅剩的一千多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西城。定军山下的突袭,以北汉军的惨败而告终。蜀军的粮草根基虽受惊吓,但主体无恙,而北汉则损失了参军太史亨和近九千精锐士卒,奇袭战略彻底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