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姝深深地看着他，终是点点头，“好……”
“别想不开心的事了。你还没吃早餐，洗漱一下，出去吃早餐吧？”褚文霆提醒她，“另外我给你熬了药，这个要记得按时吃，对你的脚踝恢复有帮助。”
舒姝又说了声“好。”
褚文霆扶她到卫生间，继而退到房间门口，“我在外面等你。需要帮忙就叫我。”
对于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
舒姝是因为被舒父的话影响了心情。
褚文霆则是，照顾她的情绪。
他心里有一杆秤，觉得那种事，需要在心情愉悦的场合下，才显得比较郑重。
他靠在门口墙上，双臂环胸，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舒姝洗漱完毕出来，褚文霆直接把她带到餐桌前，并给她端出来一份营养早餐。
舒姝一看，又被惊到了。
居然是一份华式药膳。
其中一碗青瓷盅里，是泛着绸缎光泽的黑豆核桃粥，琥珀色的粥面浮着三粒去核金丝枣。
中间是一碗骨汤蒸蛋羹，嫩黄表面嵌着一层松子仁。
还有一杯牛骨胶原饮——盛在白瓷盅里，杯壁凝着玫瑰盐结晶。
最后是一碟看起来像米糕的东西，细看，居然是裹着杜仲粉制成的山药糕，表面还泛着琥珀似的糖衣，正飘出混着当归清苦的奶香。
“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这是起了多早？特意给她做这些？
“嗯。你现在最好每天吃一顿药膳，连续吃一周，有助你更快恢复。”
褚文霆在她对面坐下来，解释道。
舒姝心头暖意升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快吃吧。”褚文霆温声道，“别饿坏了。”
舒姝听出他的调侃，知道他是想逗自己开心。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说：“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你跟我一起吃吧？”
褚文霆勾唇，“好。”
其实他也还没吃东西。按照平时，他每天都是七点准时用早餐，不过今天他想等她一起。
他相信她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邀请他共用。
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心思玲珑，又体贴入微。
于是两人一同动筷。
舒姝先是舀了一口蛋羹，尝到嘴里时，立马忍不住双眸发亮。
这简直太好吃了！
再尝了粥和山药糕，同样美味得令她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
那一刻，她看向褚文霆的眼神，已经有了崇拜。
以及……热切。
这个男人实在太完美，自己究竟是有多幸运，才遇见了他。
并且得到了他的偏爱。
“怎么了？”褚文霆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
刚好捕捉到她眼里的热切。
他眸色就这么一深。
舒姝却飞快地低下头去，“你做的早餐实在太好吃了……”
褚文霆听了，勾唇道：“那以后，我争取每天给你做。”
这话暗含着赤果果的深意，舒姝本来想顺势回应他，可突然想到什么，又选择沉默下来。
低头默默吃东西，没有说什么。
褚文霆见此，微眯了下眸。
两人就这么安静下来，沉默着吃完早餐。
褚文霆亲自去清洗餐具。
舒姝则拄着褚文霆给她准备好的一根拐杖，在客厅缓慢活动。
落地窗外阳光明媚，照得整个客厅亮堂堂。
舒姝这才注意到——客厅北墙的一幅巨幅油画。
她朝那油画挪了过去。
油画是灰蓝色的主调。由一块块色块组成，画得很抽象，笔触间似乎藏着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是整个江北市的卫星俯瞰图！
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是褚文霆画的？
这人，会不会太逆天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再看画框下方搁着一方歙砚，未洗净的墨渣凝在砚池边缘，旁边宣纸上写着半句狂草：满目山河空念远。
这句话……却有些不符合褚文霆的形象。
难道油画和字的主人，都不是来自褚文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褚文霆从她身后走了过来。
“这是我三弟画的。怎么样，是不是被震撼到了？”
舒姝微瞪大了眼，“你三弟？褚文枫？”
褚文霆点点头。站到她身边来，与她一同看着这幅油画。
“两年前他身受重伤，紧急做完手术，我便把他带回了这里。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很消极沉郁……”
根据褚文霆的叙述，大概是褚文枫失了男人的尊严，没了活下去的欲望，要不是褚文霆细心照料，又给他用了特效的镇定安神药，恐怕褚文枫早已离开了人世。
后来，褚文霆利用各种手段，好不容易让他振作起来，某一天的心血来潮之下，他才画出了这幅画，还写了那样一句狂草。
“三弟在油画上向来天赋异禀，年少时的愿望也是想成为毕加索和梵高之类的大画家，可惜的是——”
说到这里，褚文霆顿了顿，语气也生硬下来，“当年三叔三婶都逼迫他从军，他才与油画断了缘分……”
舒姝心中感慨，又万分愧疚起来，褚文枫的遭遇，说到底还是她写出来的。
要是被他们知道这事，恐怕不只是褚文枫，连褚文霆都会恨她吧？
那一瞬间，她心思百转千回，心底对褚文霆的感情，更加不知该何去何从。
或许，她根本就是配不上褚文霆的。
褚文霆一心沉浸在三弟悲惨遭遇的悲伤中，没有注意到舒姝的情绪有变。
只听他继续说道：“三弟并不知道，背后伤害他的人，还有他的父亲……就算知道，他也不一定会为自己报仇——但我会。”
说着，他转过脸来，看着舒姝。
“舒柚，你知道昨晚，我回老宅是做什么吗？”
舒姝压下了心底的思绪，神色如常道：“难道跟你三叔有关？”
褚文霆点点头，“不错。那个畜牲，这几天日子不会好过了……”
他把老宅昨晚发生的事，跟舒姝讲了个大概。
原本这就是舒姝给他透露的线索，曾经告诉了他，重伤褚文枫的背后黑手是谁。
所以舒姝有资格知道昨晚的事，褚文霆也并不打算瞒她。
面对褚文霆的坦诚和信任，舒姝只觉五味杂陈。
却还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你做的对。不要有心理负担。”
“呵……”褚文霆扯唇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心理负担？
“我只恨不能直接杀了他……还有俞家那位，总有一天，他们要给我三弟，血债血偿。”
褚文霆的语气很平静，但眼底还是不自觉露出一丝戾气。
舒姝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褚文霆……”
她想安慰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褚文霆回过神，转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她的手。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亲近。
他心中的戾气和痛苦，突然就这么消散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低头，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舒姝微仰着头，也专注地看着他，温声道：“如果你需要帮助，只要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被仇恨所吞噬。你才27岁，人生路还很长……”
她的本意，是想消除一点心里的愧疚感。
而在褚文霆的视角里，只看到了她满心满眼的关心。
他再也忍不住，在舒姝始料未及的时候，突然反手抓住她的手，再轻轻一拽——
下一秒，舒姝就这么被他紧紧揽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