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手段,顾南淮从不吝于使用。
只是不愿时微知道后,为他担心。
——
前有季氏集团取消合作,后有顾南淮的经济制裁,多家银行断贷,陆氏股价连日大跌,面临被做空的危机。
陆镇宏急得团团转,只能向盛家求助。
想让银行接盘陆氏的项目,对盛铭征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京航集团。
盛柏年刚结束冗长的会议回到办公室,助理便递上手机,“盛总,您姑妈,这是第五通了。”
他接过手机,扯松领带,接通电话,人陷进宽大的黑色皮沙发里。
“姑妈,我刚散会,有急事?”他嗓音里带着一丝会议后的慵懒,且明知故问。
听到侄儿的声音,盛若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柏年,陆晚的鉴定结果出来了,白纸黑字,确实是精神分裂。”
“可顾南淮不信,对陆氏往死里打压!再这样下去陆家就完了……姑妈没办法了,请你,还有你爸,帮帮忙,跟几家银行递句话……”
盛铭征回了部队,她联系不上,只能找盛柏年。
盛柏年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捏在指间,烟头在膝盖上轻点两下。
“姑妈,您别急。”
“不过,父亲的位置,您清楚,他两袖清风,从不涉足商界的事。”
“前年我的公司拿西郊那块地,走的全是正规流程,父亲为避嫌,一个字都没过问,我们最后是靠技术和报价中的标。”
电话那头,盛若岚握紧手机,脸色发白。
她怎会听不出,这是拒绝。
她吸了口气,硬着头皮,“柏年,姑妈知道让你为难,可顾南淮这分明是欺人太甚……”
盛柏年目光掠过桌面,语气平淡,“至于我这边,深耕商业航天,和顾南淮的地产金融向来没有交集。贸然插手,不合规矩,也惹人笑话。”
“我们实在……有心无力。”
话音落下,他将烟衔在唇间,刚要拿火机,一只涂着精致美甲的手先他一步拿起了桌上的黑色金属火机。
一个身影靠近,带着甜沁的香气。
女孩弯腰替他点烟,拨弄几下却没打着。
盛柏年伸手,温热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把着她的手,“嘶”的一声,窜起一簇蓝色火苗。
他凑近点燃,吸了一口,随即挥挥手,示意女孩离开,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她与气质不符的美甲,带着一丝不悦。
那头,盛若岚还不死心,声音发颤,“柏年,你……你跟姑妈也要打官腔吗?我们是一家人啊!”
盛柏年抬眸,眼神冷硬了几分,“姑妈,一家人,最要紧的是坦诚。”
盛若岚心头猛地一刺。
他知道了?知道陆晚不是她亲生?还是……知道那精神病是装的?
盛柏年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依旧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迫,“奶奶还在IcU躺着,真相到底怎样,您心里,比我清楚。”
刹那间,盛若岚脸色煞白如纸,一下慌了神。
“姑妈,我来客户了,先这样。”盛柏年没等她回答,撂了手机,揉了揉眉心。
“盛柏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刚刚的女孩提着LV包过来,利落地拿出一只只饭盒,“给你带了我们学校二食堂的饭。”
她叫简欢,是盛父昔日老团长托付的孙女,十二岁便被盛家收养,一直由盛柏年照看。
今年刚读大一,京大文学系。
盛柏年的目光落在她涂着精致美甲的手上。
“手。”他惜字如金。
简欢下意识把手往后缩。
盛柏年直接握住她手腕拉过来,指尖摩挲了一下指甲表面:“卸了。”
“我都十八了……”简欢小声抗议。
“十八更该知道分寸。”盛柏年松开手,语气不容商量,“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
“这是昨天吃火锅免费涂的嘛。”简欢撇撇嘴,又凑近些,“我专业课可是第一。”
盛柏年脸色稍缓,但没松口:“下不为例。”
他接过饭盒,不再多说。
简欢看着他开始吃饭,得逞地翘起了唇角。
……
警局大厅,日光灯泛着冷白的光。
时微与黎楚刚办完手续。
因陆晚被鉴定为精神分裂,之前的诬告案无法立案,程序上只能就此了结。
“就这么放过她,真是太便宜她了。”黎楚抚着微隆的小腹,脸色忿忿。
话音未落,一旁问询室的门“哐”地被撞开,一道身影如疯兽般扑出,直冲时微而来!
“时微!我杀了你——!”
是陆晚。
她头发散乱,双目赤红,脸上却带着一种癫狂的得意。
时微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将黎楚严实地护在身后,侧身用肩膀格开了陆晚的冲撞。
两名女警迅捷地追了过来,一左一右死死钳制住陆晚的胳膊,将她按住。
“陆晚!老实点!”女警厉声呵斥。
陆晚挣扎着,抬头死死盯住时微,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笑。
“瞪什么瞪?我可是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你能拿我怎么样?哈……”
任谁都听出她的得意,也是赤裸裸的炫耀。
嚣张至极!
时微睨着眼前疯癫得近乎与过去判若两人的陆晚,眼神勾起轻蔑,“高傲的陆家小公主,竟要靠装疯卖傻苟活,陆晚,我该说你活得够失败,还是够惨呢?”
她说着说着,嘲讽的语气里竟生出几分怜悯。
一字一句,也精准地诛着陆晚的心!
她曾何其骄傲的一个人啊……
陆晚像是被人当头砸了一棍子,懵在原地。
时微挽着黎楚,转身离去。
陆晚跺着脚,瞪着时微的背影,“时微,你嫉妒我……我有爸爸妈妈,位高权重的舅舅护着我,你就嫉妒我!”
说话间,自己更恨。
没有爸爸妈妈护她,只有见不得光的生母在捞她,而她的“舅舅”,却是时微的亲舅舅!
“这就是陆晚吧?跟我们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
陆晚跟着看向门外,院子里停着一辆印着“精神病医院”红色字样的救护车。
她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得意消失殆尽。
双眼死死盯着那辆白色的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熄灭了。
“我,我为什么还要去住院?”陆晚愣愣地看着女警。
没人告诉过她,真要住进精神病院。
女警挑眉,“精神病当然要住进精神病院,接受相应的治疗。”说话间,她看向白大褂,“同志,这边的交接手续办妥了,人带走吧。”
陆晚狠狠一慌,下意识地后退,却被两名白大褂护工拖着朝救护车走去。
“我不要,不要进那种地方……”没病也会被折磨成疯子。
陆晚喃喃自语,四下逡巡着律师的身影。
目光所及,却不见一个她的人。
时微和黎楚旁观着陆晚被精神病院的救护车拉走了。
她们刚要上车,盛柏年从车上下来,迈着长腿走向时微。
颜老太太今早转危为安,刚从IcU里出来,住进了普通病房……